不然他先撤吧。

曾楼迦道,“嗝……进屋喝水……”

吹了一肚子凉风,他的眼神终于活泛起来,看着赵铳的时候,眼珠子好像能转动,不再死气沉沉地诧异。

好。

两个人闷声前后进了曾楼迦的小公寓,跟赵铳想象的一样,又小,但干净。

曾楼迦说,“坐……嗝……吧。”语毕,快步走进了卫生间,轻手把门关上。

赵铳好没趣地坐在沙发上,“不用倒水,我坐一下就走。”他把车钥匙捏在手里,像泄恨似得扭捏着遥控器的皮套。

低咒,不对不对不对,全部不对。

他要的拥抱,他要的吻,他要的好多东西都不对。

重逢这种事情,大概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曾楼迦不知道在磨蹭什么,隐约听他把自来水的声音放得极大极大,哗啦哗啦,掩饰着啜泣似的。

赵铳等了十分钟左右,起身来回环视曾楼迦的房子,两个卧室中间有一条短窄的过道,随手打开屋顶的牛眼灯。

墙上密密麻麻贴了近千张照片,每一张上都是曾楼迦一个人,然而背景却各不相同,有海边亦有城市,竟是好多的地区和不同国家。

照片上的曾楼迦总是一副忧郁且倔强的神情,孤零零地睁着湿润的大眼睛,他微微倾斜着头部站在相片的一侧,刻意留白的另一端,仿佛静待另一个人的位置,任他依靠。

赵铳的胸腔里瞬间嫉妒得快要爆炸开来,以至于他的眼眶瞬间就蒸腾了水汽。

七年了。

曾楼迦身边,有人陪他走遍了大半个地球。

不然谁来给他照相。

在自己最痛苦地煎熬了七年中,曾楼迦的世界早被另一个看不见的家伙顶替了。

是会所里遇见的那个东西吗!

所以迦迦看见自己才会惊吓得话都说不出吗!

赵铳扶着头,一阵天旋地转,他受不了太大的刺激,脑子也是,心脏也是,哪里都是。

他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呢!

赵铳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声音猝不及防就哽咽起来。

我走了……

祝你……你们幸福……

赵铳像是一个即将被遗弃前,不敢面对结局而先逃跑的溃兵,快奔着夺门而出。

他打不过时间,他以为自己很强,不断塑造一个更好更完美更值得信赖的形象。

可他真的打不过时间,因为他总是会被抛弃的那一方。

一直都是这样。

曾楼迦在浴室哭了半天,听见赵铳说走,等他冲出来的一霎,赵铳真的走了。

嗝……阿……铳!

没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