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被带到了纸醉金迷的声色场,吵闹而肮脏。不堪的画面淫糜的话语充斥着他的鼻腔眼眸,灯红酒绿间男男女女缠绵□□,昂贵的名酒洒满泳池,助兴的毒品唾手可得,钱与欲碰撞交叉笑贫不笑娼,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荒唐,恶心到五脏六腑都在扭曲。
第三天,他在医院醒来,崩溃而压抑。生老、病死、意外、久疾,谁都有故事,故事都浸着眼泪。而比病痛本身更让人绝望的是背后的无能为力和积怨成恨,所以,久病床前无孝子,所以,一张张账单成了催命符。更讽刺的是,关乎生死的救命钱或许还抵不过声色场里的一瓶酒。
第四天,施灿恢复意识时在一片荒原上,野草丛生,几百米外的尽头是一片静谧的江域,江水对岸连绵着成片的矮山,初升的太阳从东边照向它,盖上一层薄薄的凉意。
施灿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人间的阳光真美好啊。
冬日萧条,枯黄的杂草一绺一绺地随处堆叠,低至脚踝,高至腰腹。施灿手脚酸软地从荒草里爬起来,极目远眺,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地,半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他已经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从地府逃出来他就跟夜游神失散了,几天殚精竭虑下来几乎到了暴走边缘,比起关心谁抓走了自己目的是什么,他更担心栖迟,也日复一日地更加想他。这种思念的滋味儿抓心挠肝,明明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你还记得这里吗?”
身后响起的声音像深夜里打碎了花瓶,激得施灿浑身一颤,他长吁一口气,转过头对上了夜游神笑盈盈的一张俊脸。他逆着光站在风里,扬起的发丝泛着缕缕金光,施灿被眼前的场景恍的失了神,一副副久远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闪回。
他有一种事情朝着奇怪方向发展的可怕预感。
“这里以前开满花,江边有一排排的芦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野仲的语气变得无比哀伤,“你经常来这儿看日落,还在边上盖了座小木屋,每每秋末你都会叫赤问来给你干苦活,烧一大缸子木炭,留着天冷时煨酒烤火。”
施灿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我听不明白。”
“你果然不记得了。”野仲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而后忽然变换了脸色,漂亮的五官显出几分狰狞来,他逼近几步,直视着他说,“没关系,你会记起来的。”
施灿直觉夜游神疯了。
“栖迟呢?”施灿逼自己跟他对视,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夜游神有些可怕,“你不是要带我去找他吗?”
野仲歪着头笑笑,施灿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