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振振有词,“固崇、姜绍,都已叛逃,皇后殿下疑心豫章王通敌,命我等请豫章王进宫去问个究竟。”
徐采问周里敦道:“周舍人,你每日都在宫中,可曾听过皇后有此意?”
周里敦立即摇头,“没有!”大敌当前,他一句出口,勇气倍增,直斥对方道:“皇后的懿旨在哪?你是受何人指使,要冒充皇后之名,来加害豫章王?”
徐采冷睇那郎将一眼,不待多说,对萧侗道:“大王快走。”
周里敦也迫不得已被挟裹在两人之间奋力扬鞭,三人疾驰而去,对方紧追不舍,周里敦“哎哟”一声,摸把耳朵,见满手献血,后面的箭已经疾风骤雨般飞了过来,徐采见插翅难逃,猛然勒马,将罩甲解下丢到萧侗身上,对周里敦高呼:“你先护送陛下走,别去晋阳。”
也不知是他情急口误,还是有意为之,叫出陛下二字,周里敦想起当初京都时光,顿时热泪盈眶,拼命回头,“履光兄,你护送陛下,我来拦住这些人。”
徐采望着天色,“天快黑了,我看不见,怕无路可走,还是你护送陛下吧。”
他不顾周里敦的叫喊,跳下马来,反手从马背上将沉甸甸的佩刀掣出来。奔跑后的大汗浸湿了衣裳,冰凉地贴在身上,箭羽擦过鬓发时,他反而不慌了。马蹄的声音到了耳畔,他握紧刀,忽而觉得好笑,不禁低语,“想不到我一个文人,半辈子卖弄唇舌,到最后关头,也只好舞刀弄枪了。”
第70章 旧涧新流(三)
戴申率神策军自陇山西侧绕行, 如一柄利剑直插朔方。晁延寿未敢直撄其锋,退避至河西驻守, 两只大军先后掠过, 陇右这一方桑枣富饶之地已经凋零,留给温泌的只剩满目疮痍。
温泌恨晁延寿贪婪, 忍着没和他翻脸,一面征调粮草,麾下五千精锐暂时屯驻平凉, 韩约摆起沙盘,和温泌推演兵法,他手指自东侧划下,说道:“我军已经陈设重兵在雁门至上郡一带,戴申想东进侵袭晋北是没指望的, 也能牵制住他大半军力在朔方。”
此时的情势, 戴申在朔方, 晁延寿在河西,双方兵力是旗鼓相当,温泌这五千人马被夹在两者之间, 深陷陇山谷地,韩约想到晁延寿抢割春麦的行径, 便紧紧皱起眉来, 说道:“他们两方人马都数倍于我军,万一勾结起来,能把我们一把捏死在这。这个位置虽然是要害, 也着实危险。”
温泌摇头:“先有晁延寿背叛戴申,后有戴申废帝、因戴度之死栽赃嫁祸,晁延寿是疯了才会投他。”
“你看戴申是会先攻河西还是陇右?”
温泌也不确定,踌躇片刻,说:“我们人少,却横亘陇右,切断了戴申和腹地的给养线,换做我是戴申么,或许会先以雷霆之势夺占陇右几个关隘,打通南下的路径,免得被闷死在朔方。若是没把握突破陇右,可能会转战河西——毕竟晁延寿才大肆搜刮了一番,囤的粮草怕也够养戴申一年半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