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采付之一笑,姚方子踯躅片刻,轻轻吁口气,说道:“我先告辞了。”
徐采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有话要说?”
姚方子眉头微蹙,春波般流动的眸光恋恋不舍地在他身上盘桓,半晌,才道:“昨夜禁军里一个姓李的郎将,在我那里吃多了酒,说自己受令要取豫章王性命,他怕豫章王有神灵相护,因此特地来吃酒壮胆……”见徐采蓦地变色,姚方子瞬间便后悔了,忙道:“我看他是吃多了酒胡吣,信不得的!”
徐采丢下书,起身便走,姚方子见他神色严峻,不禁打起哆嗦,追在徐采身后,见他毫不避嫌,当场便退下外袍,套上罩甲,她慌忙将徐采拦住,“你去哪?”
徐采苦笑,在额头一拍,自责道:“我忘了自己还是王府长史,竟然已经有两个月不曾见过豫章王了,惭愧!”
姚方子泪水盈盈地叫道:“那你也不必这样急,等明天再去吧!”
徐采知道她担心,心里也甚是感动,对姚方子温和道:“我只是去看一看——我区区一个长史,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知道中书舍人周里敦家怎么走么?你快去周家,请周舍人到豫章王府。”
他两月不回王府,见府中人丁凋零,连固崇也不见踪影,豫章王百无聊赖,正和一名中人打双陆,大概是赢得太多,他觉得乏味,正打哈欠,看见徐采来了,眼睛一亮,拉着徐采道:“徐长史,多日未见,你去哪里了?”
徐采背对奴仆,声音压得很低,“大王快换上衣裳跟我走。”
萧侗满头雾水,被徐采按住换了一身奴仆短褐,话都没说清楚,周里敦已经闻讯赶来,徐采推着萧侗往外走,低声道:“大王只做周舍人的家奴,别说话。”将马缰丢给萧侗后,自己骑上另一匹马,对周里敦使眼色道:“周舍人,我们出城去转一转。”
有周里敦这位御前宠臣带路,三人瞒过守兵,到了城外,正是金乌西沉的时节,周里敦这一路行来,心差点从嗓门跳出来,一张嘴,喉头发干,他费力道:“履光兄,大王在岭南恐怕难以逃出生天,你护送他去晋阳,兴许还有容身之地。”
萧侗已然明白是有人要杀自己,吓得浑身酥软,连马都爬不上去,徐采把他扯上马,挽起缰绳,望着万丈金光遍洒的前路——这余晖所及之地,哪里是归途呢?
哪里都能去,晋阳不能去。
他定了定神,对周里敦道:“多谢,周舍人快回吧,免得禁军疑心。”
一小队禁军身着甲胄,手执兵刃,远远追了过来,当先姓李的郎将刀尖将众人一指,斥道:“周舍人,徐长史,你们要挟持豫章王往哪里去?”
徐采三人均是面色大变,周里敦紧张地话都说不出,徐采质问道:“豫章王乃陛下亲口册封,并不是你们禁军的阶下囚,你们兵刃相向,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