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潘菲利亚城外,安托利亚苏丹卫队的军营沉浸在一片肃杀与不安之中。营地四周,风声低啸,掠过帐篷的边缘,带起一阵细微的沙尘。篝火在营中噼啪作响,火苗窜动,映照出一片片跳跃的光影,将士兵们的身影拉得长而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焦香与远处战场隐约传来的血腥气,交织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素海尔独自坐在营帐中央,身披一袭深棕色斗篷,斗篷边缘缀着金丝滚边,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彰显着他作为指挥使的尊贵身份。他手中握着一只粗陶咖啡杯,杯身被他掌心的温度焐得温热,袅袅蒸汽从杯口升起,散发出浓郁的咖啡香气。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坚毅,但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凝视着营帐的帷幕,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透过那层厚重的布料,看到了远处战火纷飞的疆场,神情中透着几分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被轻轻掀开,一阵微凉的夜风随之灌入,吹得帐内的油灯微微摇晃。一名军官走了进来,他的步伐稳健,带着军人的果断与恭谨,走到素海尔面前时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而平稳:“指挥使大人,利奥波德又派人来催促我们向狻猊营的背后发动进攻。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第六次派人前来了,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甚至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似乎是觉得我们故意拖延。”
素海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指尖轻轻敲击着咖啡杯的边缘,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轻轻晃了晃杯子,杯中的咖啡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映出他沉静的面容。“知道了,比拉尔,”他挥了挥手,动作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去打发他们回去,就说我们还需要时间准备。告诉他们,我军士气未稳,贸然出击只会坏事。”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我可不想和契特里死磕,那个家伙是个疯子,手下的狻猊营更是不要命的主儿。贝尔特鲁德现在的处境,啧,看上去像是大厦将倾。我们凭什么还要为她冲上去送死?”
比拉尔静静地听着,目光低垂,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大人,我这就去打发利奥波德的人走。”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回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对了,还有一件事——有一位自称在米洛时就和您认识的人,想要见您。他说有要事相商,态度很坚决,看起来不像普通来客。”
素海尔皱了皱眉,手中的咖啡杯微微一顿,头依然低着,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我不想见贝尔特鲁德派来的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我身体不适,头痛欲裂,已经睡下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似乎对任何可能的说客都失去了耐心。
比拉尔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轻咳了一声,语气略显小心:“大人,他提前就料到了您会这么想。他说得很清楚,他猜到您会以为他是贝尔特鲁德的人,但他不是。他还提到了一些细节——比如米洛的那场大雪,还有您曾在雪地里救过一个折了腿的家伙——他说这些只有您和他知道,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里,素海尔的手猛地一顿,咖啡杯被他轻轻放在身旁的矮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被勾起了某段尘封的记忆。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低声道:“让他进来。”
比拉尔点了点头,转身掀开营帐的帘子,低声对外传了几句话,便退到一旁静静等待。片刻之后,帘子再次被掀开,一阵夹杂着细沙的冷风猛地灌入帐内,吹得火光摇曳不定,帐内的油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个披着厚重斗篷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沉稳而从容,靴底踩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闷响。他站在帐中,停下脚步,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的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容,眼底却闪动着难以捉摸的狡黠光芒,仿佛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狼,伺机而动。“一别多时啊,指挥使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戏谑与挑衅,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故人重逢的熟稔。
素海尔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对方,瞳孔微微收缩。他静静地打量着来人,片刻后,终于从记忆深处勾勒出那张熟悉而又令人不安的面孔。他坐直了身体,端起手中粗陶咖啡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轻轻抿了一口。浓烈的苦涩在舌尖散开,与他此刻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素海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没好气的调侃,嘴角却未见笑意:“果然是你,弗朗索瓦。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早就死在哪个山沟里,尸骨都被野狗啃干净了。你跑来我这儿做什么?别说你是来叙旧的,我和你没什么交情。”
弗朗索瓦闻言,低笑了一声,笑声干涩而短促,透着几分自嘲与得意。他从斗篷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手指一松,袋子轻轻落在素海尔的矮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袋口因惯性松开,几枚金光闪闪的金币滚了出来,在火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这些是我给您带来的谢礼,”弗朗索瓦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感谢您当年在米洛剿匪时网开一面,没把我赶尽杀绝。”他一边说,一边弯腰行了个夸张的礼,动作中带着几分戏剧化的味道,眼神却始终紧盯着素海尔,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似乎在试探素海尔。
素海尔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金币,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随手一挥,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袋金币被他丢回了弗朗索瓦的脚边,撞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几枚金币四散滚落,停在帐内的角落里。“当年我不过是养寇自重罢了,”素海尔冷冷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留你一命不过是顺手的事,懒得脏了我的刀。你不必谢我。如今,就你给得起的这几个臭钱,我也根本看不上。”他抬起眼,目光如刀锋般直刺弗朗索瓦,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别在这儿绕弯子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你是想在附近当土匪,那大可不必来找我。如今我不管治安,剿匪也不是我的差事。你该去找塔伊布结交结交——不过他可不像我,脑子一根筋,认死理,你恐怕很难搞定他。”
弗朗索瓦弯腰捡起地上的金币袋,手指灵活地将散落的金币一枚枚捡回,掂了掂袋子的重量,脸上笑意更浓,露出一口略显发黄的牙齿。“大人,看来您的胃口果然变大了啊。”他将金币袋塞回斗篷内侧,语气中多了几分自信,甚至带上一丝挑衅的意味,“那就好办,我果然来对了。而我,也不是甘心只当个土匪的人。”他挺直了身子,斗篷下的身影显得更加高大,眼中闪过一丝野心的光芒,仿佛早已在心中勾画出一幅更大的图景,而素海尔,正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