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我不想去。”黛安娜嗫嚅着开口,“她要杀了我。她会杀掉我的。”
但没人管她的胡言乱语。来客耐心地开解她道:
“她伤害不了你了,小姐。她追杀你的时候自己掉进湖里淹死了。”
黛安娜情绪微微激动起来,两只抓着碗的手有点发抖,差点把剩下的一点汤底全扣在被子上,尖声嚷道:
“她要杀我!她为什么要杀我?她闯到我家里来,把我从窗户一直追到树林里,她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我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啊!”
“放松点,已经过去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你吗?”
黛安娜沉寂下来,没有答话,而是低着头开始继续喝汤。她舔干净最后一口软土豆块,把碗放到床头柜上,才抬头去看站在房门口的妹妹。妹妹站在门框下的阴影里,一张小脸有点泛灰。她快步走到床边,一下下去拍黛安娜的背,把姐姐毫无血色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看一眼。”许久,床上的女人妥协道,“我只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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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带莘西娅去了一次医院,开了点美林。
大概因为她从来没吃过退烧药的原因,效果出奇地好,周一就又活蹦乱跳上学去了。可是程姜的睡眠质量却留在了原地,虽然如今已经都能凑足到七小时,但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他照样过一会儿醒一次,只是不知道时间间隔是不是一刻钟。
他宁愿自己回到之前有点失眠危险,但好歹能暗无天日地睡好五个小时的时候。
程姜沉沉地叹气,从床上爬起来,替莘西娅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往外去。夜里整栋屋关了灯,走廊里黑漆漆的,他只是借着一点窗外的月光往楼梯下面走。一楼有个小客厅,和厨房挤挤挨挨地撞在一起,中间是细细的玄关。他打开一扇门,后面几步路后又有一扇;无数门一扇一扇有秩序地打开,终于有一扇后面有了东西。
个子高高的少女半张着苍白的嘴唇,用手背在上面擦了擦,抹干净上面的雨水。她随后把湿漉漉的十指插进头发里,极随意地梳了梳,小心地避开头发上的发夹。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发夹的颜色有些晦暗不明。
“我要回屋去了。”她驻足说,眼睛下面是平静的微笑。
但那笑容与她上半张脸搭起来显得违和极了,像是把一个小孩的脸接在了她眼睛下面,让程姜只能把目光移回到她上半张脸,那里是她没有了瞳孔的蓝得发白的眼珠。她径直向他刚刚走过来的位置走去,门已经给她打开,她走得畅通无阻。程姜从后面看她,见她的轮廓越来越矮,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孩子特有的摇摇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