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那棵树。
忽然他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是程姜。他感到一点微弱的惊奇,因为这是程姜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喂?”
“霁青,”不知是因为电话里的人声失真还是外面噪音太大,他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抖,“你已经下班了吧?”
“我已经在路上,快到了。怎么了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在这期间,沈霁青觉得自己幻听到了哮喘病人专有的气音。气音随后被压制下去,接着一个不太像是程姜的,耳语一样的声音说:
“我这边出了一点事情,会晚一些回家。今天可以你帮我去接一下程玥吗?”
“我当然可以。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故……今天我会晚一点回家。”
“事故?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他难得有心问出对面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电话那边的人好像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翻来覆去地说同样的话。这时公交车的门已经即将关闭,于是他终于挂了电话,看了看前面的站牌名,艰难地站起来挤到折叠门口。
“劳驾,”他刷了卡,对售票员说:“再开一下门,我要下去。”
☆、chapter 32
街道上已经安静下来了。
程姜在用他的思绪走路,因为已经不太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脚。他没有把自行车找停放点搁下,则是因为当沿着自行车道旁边的小路踉踉跄跄行走的时候,他还得扶着自行车来保持平衡。
有时候自行车道和人行道的路线并不完全一样,他还得绕一点路。
十分钟的骑行路程顶多半小时就能走完,但这半小时似乎被拉到了无限长。
他眼前因困倦而一阵一阵发黑,周围还充满了震耳欲聋的,在现实里并不存在的嘈杂声,好像这条路走不到头似的。行走的时候,他甚至错觉周围的景致一动未动,一个带气儿的人都没有。他像是在静止的仿真风景画里穿行,所有的景物都是复制粘贴的成果,同时又都像海市蜃楼一样一触即碎。
停下来,停下来。
周围没有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他就坐在不碍着其他行人的一块路边台阶上,用自行车的大梁撑着下巴。他觉得如果自己再接着这么走,说不定就在哪个路口真被车撞了。他从新墙另一边回来,又千辛万苦到冷湾外面来,不是为了就这样死在外面的。
再说如果他死了,莘西娅怎么办呢?
显而易见:她的抚养权会被直接转交给程月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