毽子抛起来的时候,她睁开凤眸,不再迷离慵懒,而是灵敏锐利。

脚一抬,伴随着“哒”的一声,第一下踢中。

身体好像有记忆那样,很快抬脚,姿态袅娜,提起的裙摆像翻滚的浪花,在空中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直让喜鹊黄鹂叫好。

霎时间,周围一切慢慢褪去。

司以云的眼中,只有那个毽子。

她突然听到自己有节奏的呼吸声,浑身轻飘飘如羽毛,与空气融为一体,毽子抛到半空中,羽毛抚过空气,留下轻轻震动,奏鸣成乐,滑过掌心。

丝竹悦耳,管弦呕哑,周围不再是空荡荡的宅邸,而是教坊司里的叫好声。

她只管心无旁骛,把这毽子踢好。

其他都不用理会。

因为踢完后,妈妈不会为难她,她捧着彩头,长裙迤地,奔于长廊上。

去追那一曲若有若无的笛声。

直到奔到长廊尽头,白光刺眼,亮得她眯起眼睛,对面那艘画舫上,少年芝兰玉树,垂眼吹笛,那玉质的手指,竟比玉笛还要美。

司以云流汗了,汗水混合着流到她眼睛里。

她却毫无察觉。

甚至没有留意喜鹊和黄鹂的声音消失了,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毽子,一个旋身,衣摆翩翩,姿态倩倩兮,落蝶羽化而去

忽然,她踩到石子,身子不可控地往一旁倾倒。

司以云猛地撞入一个怀抱中。

她抬眼,看着那少年已然长开的眉目,如水墨留白,疏朗俊逸,天下无双,她眼睛迷蒙,嘴唇轻启:“爷……”

这是她的光。

来到她的身边,至此,逐日亦不再是空谈。

李缙捧着她的脸,他目中微微闪烁,在大白天的庭院中,倾身吻下,由一开始的温柔缱绻,直到疯狂掠夺。

他猛地抱起她,踢开房门,从胸腔里发出轻笑,司以云的耳朵贴在他肩膀处,听他道:“很美。”

她鬓角蹭他华衣,声音带着颤抖:“美吗?”

李缙将她放在桌上,手指揩去她脖颈上的汗水,眼眸却渐渐深重,从鼻腔里淡淡地应了声:“嗯。”

司以云轻轻喘息。

李缙咬咬她耳垂:“比任何时候,都美。”

他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不留情,急切与慢条斯理,仁慈与狠戾,在他身上不成矛盾,又优雅又大刀阔斧……

司以云想起教坊司的妈妈曾说过,男人在床上露出来的那一面,才是最真实的。她曾以为李缙的温柔是伪装,霸道才是本性,但今日,这种认知又被颠倒了。

或许,他不矛盾,柔与刚并济,都是他。

她难以看懂。

但又有什么妨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