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站着。

本来喜庆热闹的拜堂,霎时陷入沉寂。

就差这临门一脚,新妇却不知何故离开,实在匪夷所思,唱词的傧相不知所措,正要小声询问景王爷时,却看景王爷目眦欲裂,那脸上并非是怒火,更多的,是过分沉重的无力。

傧相:“王爷……”

时戟说:“继续。”

他喉间好似沁出血液,嘴中有一股腥味,但也是这股腥味,让他冷静下来。即使是这样,他也要把这个婚礼完成。

他不能再后退、在放手,必须让兰以云,名正言顺成为王妃。

他,不放手。

“二拜高堂!”

时戟独自一人,对着高堂上的牌位,躬身。

“夫妻对拜!”

他转过身,对面红绸布的另一端,空荡荡的,他再一次躬身,在傧相“礼成”的唱声中,许久,时戟没有抬头。

那一夜,宾客散尽,时戟独自在贴满喜字的房内等着,手边放着一柄秤杆,冰冰凉的。

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用秤杆掀开她的盖头,借着烛光,见佳人笑。

他盯着那秤杆,眼眶通红,脑中如有龙在翻江倒海,疼得他眼前开始模糊,迷迷糊糊中,他坠入睡梦。

犹记得,他好像曾允诺过她一个最正式、最盛大的婚礼,但是以前没有完成,现在,也没有完成。

只要有这身份,他抓着秤杆,竟觉得些许安慰。

他与兰以云之间,是不会分离的。

秋寒就是在这样一个沉重的氛围里,忽然侵袭,天地万物枯萎,王府中也有显而易见的萧索。

暖阁里燃着炭盆,时戟在看兰以云调香。

自香坊毁掉一半,再不曾修葺,兰以云调香的场合就在各种地方,总是一张桌子、几个小碗、一柄杵,还有一个香炉,就能让她沉浸一天难以自拔。

她腹中孩子已有九个月,比之七八个月时,还要大上一圈。

幸运的是,目前这个孩子还没有变成死胎。

时戟看着她的肚子,思绪飘远。

假若当时,他没有轻易受她勾引、诱惑,抵死缠绵,在她极为主动的当晚,就发现一切的不对劲,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

还没等他想到答案,却看兰以云忽然皱眉,捂着肚子,差点把调好的香摔坏了。

只道是要生了!

时戟连忙走过去,准备把她抱上榻,再让准备好的产婆进来接生,兰以云却是不肯:“不行、不行!”

她说:“要再加上这个,啊……”明明疼得冷汗与眼泪并出,双眼却还紧紧盯着桌案的香。

时戟连忙抓住她的手,冷静道:“哪一味?我帮你加!”

“这个,加到另一个……”兰以云指着两个瓷瓶,虚弱地说。

如她所言,时戟颤抖地加好香,他盯着她,那双眼中布满血丝,紧张地问:“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