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以云已经分不出力气说话,只能点头。

就算是这样的关头,她眼中还是只有香,产婆很快进屋。

时戟不得不出来,他站在屋外,盯着自己扶兰以云的而摸到的满手血,陆立轩拿来湿润的手帕给他,他还没缓过来。

屋内传来产婆鼓舞的声音,他也从一开始的呆滞,到后来,焦躁地来回走。

天边雷鸣阵阵,黑云群聚,不一会儿,秋末最后一场雨就来了,时戟站在廊下看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偶尔听到产房中的惨叫,都能让他产生凌迟的错觉,每一次呼吸,都让他五脏六腑碎一次。

他已经看到第七碗参汤送到屋内。

放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要不是怕煞到兰以云,害生产更艰难,他多么想到屋内,陪在她身边。

他抬眼看天。

就是在疆场十几年,数度与死亡擦肩而过,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老天,这一次,却禁不住双手合并。

只求对她来说,这种痛苦,快些过去。

突然,清响的啼哭掩盖过暴雨声,直达王府上空!

时戟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门,他在外头等太久,呼吸已经麻木,直到进入房中才发现,房中一股极奇异的香味。

这股香从房间溢出,到走廊,乃至蔓延整个王府,闻者忍不住站定脚步,不知不觉间,陷入香味。

无法形容这股异香,没有任何话语能够描述它。

只会让人疑惑,这或许是天下第一香。

时戟只愣了一下,迎面,产婆抱着个大胖孩子,说了句:“恭喜王爷,是位千金。”她嘴上说着恭喜,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意。

时戟心急如焚,直往屋里走,道:“快抱给王妃看!”

昏暗的房中,奇异的香气越来越浓,产婆却突然跪下。

时戟脸上的喜意顿住。

产婆道:“王爷,王妃娘娘,殁了!”

一道雷声骤然响起,乍然亮起的光,在时戟脸上留下明显的分割。

他定定地看着产婆,心道,是墨、莫、默,还是……殁?

深棕色的眼珠微微一动,从左转向右,看向跪在地上的下人,一个个低着头,有的已经开始哭。

他怎么不信呢,是不是兰以云想逃离他,用的新办法呢?

哈哈,他无声地笑了笑,踩着十分稳妥的步伐,朝拔步床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

后来,时戟想,那天他是怎么度过的,已经记不清了,只有昏暗光线下,她面色红润,犹如完成极为重要的事,嘴角还挂着笑意,酒窝浅浅,一如她活着那样。

他伸手,颤抖的手指停在她的鼻息处,又转到她的脖颈。

怎么会摸不到动静呢?

屋外大雨瓢泼,雷声轰鸣,屋内,在奇异的香味中,时戟亲了亲她的酒窝,亲昵地抚摸她的面庞,道:“我不会再阻止你调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