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明白。”

见他朝着一个方向定定出神,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屋侧的博古架上有一柄匕首。

神色、话锋都一转:“天色不早,陛下赶紧回宫吧,太后,定在等着陛下一起用膳。臣,就不留陛下了。”

夫子你知道你这样显得很喜怒无常么,是不是爽快的男子汉啊啊啊啊。前一句还似在同我解释,与我交心,一转话头就下逐客令?我那历来看我有点遮掩不住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安王妃到底怎么管的家,请我吃顿饭,难道还能吃穷了这摄政王府?

看来这匕首有不同寻常之处,今日歉是道了,但想要他全然原谅我的过失,怕还不能够。

今天这出亲情牌,也不知有几分功力,但我也黔驴技穷了,那滚就,滚吧。

回宫我想举杯浇个愁,对月顾影自怜一番,如若能一醉方休最好。

可惜,从前我便偷偷饮酒,继而发现,我是个千杯不醉的体质。我倒是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皇宫不是个山寨,我也不能一展豪迈,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倘若夫子是官,我是民。

我思量着,不论如何,我还是得有些自己的人马的。不然,在他眼里,我始终是个孩子。

往后的日子,我可能是像夫子念叨我一样指望辰辉要长进,所以他最近常说我像老头子一样唠叨,虽说军营他还是坚持去了,参加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战役,热血上头的时候也跟我说过将来等我亲政后,我做明君,而他要做良将的话。

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弟弟,我想他和我,能同夫子十皇叔那样,幼时相伴相知,往后相互扶持。虽然我们非一母同胞,但年岁相仿,素来亲厚。

我的几个堂兄弟,二皇叔剩下的几个年长的儿子,早在朝中做事。郑王一直处事为人中正,夫子又愧疚于郑王二子于攻打长安时不幸身故,一直优待他的其他亲眷。但郑王终究已身故,“郑王与摄政王的那些情分,自乃父逼他在宗亲面前立下‘绝无不臣之心’的誓言后,又能剩得几分,能够余荫尔等?”

辰年、辰耀二人若有所思,我也不指望他们一下子就被说动,毕竟我说的只是一种潜在的远虑,他们一时半会儿却无近忧。

而他们手握玄武营,在朝堂上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能收为己用,绝对于我这暂时不可能取得军功,树立军威,于朝事也多只是参议并无最终决议权的吉祥物天子,是一大助益。就势而言,他们于我现下,是立于高处的,但并非空穴来风的挑唆,总能勾起人心底深处被强压下去的那点疑惑,和担忧、恐惧。埋下忧患的种子,待到温度、光照、水分都适宜的时节,总会发芽、开花、结果。

而不论是受夫子举荐,还是从父皇那一代屹立不倒到现如今的朝臣,不乏一些忠君爱国的“迂腐”之辈,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对他们的“迂腐”甚是喜欢。

大儒们刚正不阿的言辞在学堂里看来十分碍眼,但他们既言行一致,对我的“上进”又真心诚意地欣慰模样,现如今,在政策法令上与我同心的事实,倒是显得可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