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夫子给我一张新弓,就像小时候那样,我心里其实很欢喜。
当那野猪受惊朝我飞奔而来,拉不开弓的一瞬,被惊了马,我紧张无措,又羞赧,那一刻我很慌张。
心底有一个声音:夫子,始终是挡在我前面的那个。
心下明白,可无力感不会消失。
我发誓我只是一瞬间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我其实是怨我自己,被一头牲畜逼迫至此。意气之下,劈了那张弓。
我其实也有些惊惶,夫子你手工不行啊,弓我拉不开,就那么,那么稍微,劈一下,弓就折了。
夫子看我那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眼睛泛红,我猜想应当,一定是,被猎场的风,吹迷了眼吧。
我想亲政了,我想有自己的权力,本该属于我的权力。
即便你们所有人都说是为我好,可世上,有多少自以为的为我好,从“我”的角度出发,能全盘接受呢?
我们活这一生,谁不想,配得上我们被给予的爱,却从不被爱束缚呢?
所以我不想肃王被褫夺所有的权柄,让整个朝堂,都成为夫子的一言堂。
有道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自古权臣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即便不是他的本意,时势所迫,他的地位,他的立场,围拢在他身侧的所有人的欲望,只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
他还说他想跟我亲如父子,他可问过,我可愿意?
其实就算他同我母后有一段旧情,那也无妨。
作为一个高中历史开卷会考没带书,跑去问低年级借的奇葩。我还是知道,各种草原民族,都有继承牛羊、奴隶以及,女人的传统的。开明的现代人如我,完全理解,这真没什么。
只是他又可问过,我母后可愿意?
人人只道摄政王智计无双,事事谋定而后动,他凭什么就那么笃定,我母后,还是当年那个草原上的雍临郡主。
单举一例,盛传我母后骑术卓越,可我作为儿子,便从未见过她策马扬鞭的样子。
曾经挚爱的,热爱的,不可割舍的,只在曾经,在记忆的死水河里,才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