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似乎叹了口气,微掀开被面一角,尽量不让里面热气流失地迅速钻进来,又探了探我背后,把被角掖实了,轻声道:“睡吧。”

黑暗中我偷窥了一眼他闭上了眼,可能也是为了节省空间,他也是侧卧。便像小时候一样,趁着没太多光的夜色,攥住了他的衣角,鼻尖传来好闻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用过汤药身体其实已不觉得发冷,但还是朝他那边凑了凑,有一些些睡意,只是一些些:“夫子,你可叫师娘给尚衣局的女官说说?你都用的什么薰香,怪好闻的。”

等了好久也没回答,这是要装睡?

思量着我今日是个病人,他的耐心还可以勉强在作死边缘再试探则个,扯了扯他衣角。

他果然睁开眼,似乎忍了忍,大概忍住了一半:“好……但你少生些这种玩物丧志好奇心。”

耳边又响起十皇叔酒喝多了的放纵话:“虽然不丧志吧,玩物谁能比修齐更精于此道,他不过是阳奉阴违不叫长辈知道罢了。小时候看宫人们采摘鲜花制作胭脂薰香,他可是自己研究了不少口脂水粉,很是笼络了一众姐姐妹妹们,每每做了坏事都有人为他遮掩。还有以前他府里有个雍临的宠妾盛传琴艺甚好,旁人可能都不知,我修齐表哥那七弦琴所奏平沙落雁,神人畅,鸥鹭忘机,广陵散,可是咱们当年会花魁娘子无往而不利的杀手锏。”

再看这眼前正色清明,一脸的君子德才兼备,难以想象他还有这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时候。

还一个劲教导我必须枉少年。

少年想知愁滋味,奈何夫子太双标。

第二日殿上众人又为讨伐南渡的梁人争吵不休,肃王和夫子在殿上倒是老神在在,不多言语,但明眼可见两方人马各持己见,争锋相对。

一方说,此时正值用人之际,雍临历来与大淮结秦晋之好,此番雍临王自请助我大淮,共同伐梁,我大淮重骑压境,又有雍临灵巧的轻骑从旁协助,定能事半功倍,在入冬前多拿下几座城池。

另一方说,我大淮的各营虽各由其营主统领,但各营之间多有配合,早已成一整体,贸然加入其他的兵力,反倒可能扰乱原有的秩序。不如勤加训练之前征服西齐后吸纳的兵力,做到与我们原有的几大营一般令行禁止,方是长远之计。

眼观鼻,鼻观心。大殿上,有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多数时候是吵不出最终定论的。

就像上辈子做实习那会儿,嗯对我现在也是个实习帝王,角色任务都是小和尚听老和尚念经,无口无心。能一天排无数个会议,会议就是大家会聚起来一起吵一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