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魏夫人回府时,早已过了亥初。
晴荷刚扶了魏夫人下车,门口候着的一个小养娘就快步上前,伶俐地告诉女主人:“枢相还在海棠院坐着。”
魏夫人面无表情,一路走得不紧也不慢,待入了海棠院,见到圈椅里的人,她开口的语气仍是无波无澜的。
“明日并非休沐,枢相怎地还不回去歇息?”
曾布道:“晚间给三郎写信,写得长了些。老啦,腰骨酸痛,来你院里这全府上下最舒服的椅子里坐坐,闻闻院里的桂花香。”
曾布口中的“三郎”是他与魏夫人的三子曾纡,在外州做官。
魏夫人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十分自然地去接丈夫的话茬,却不是说三儿子,而是说院里景致。
“秋来时节,我这院子,确实越发好了,海棠红,桂花香。幸好当初砍去了梧桐,腾出了该腾的地方。”
曾布听到“梧桐”二字,眯了眯老眼,云淡风轻地笑笑,冲侍立一旁的下人道:“去给夫人把甜汤端来。”
须臾,一只葵瓣碗,摆到了魏夫人面前。
洁白圆润的鸡头米,浅黄熟褐的桃胶,点点碎金的桂花。
鸡头米,就是芡实,和莲藕、菱角、莼菜、水芹等,一同被称为“水八仙”
魏夫人与丈夫都是南籍,曾布与她刚结为夫妻时,就知她顶喜欢吃鸡头米。
“中秋前在外殿廊下遇着了斿儿,官家要听他说大食番商弄胡豆树种的事。我便嘱咐他,让南边同僚走进鲜漕船时,捎带些姑苏的鸡头米。论鸡头米,由来都是姑苏葑水的出产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