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吉贞一笑,“戴申,固崇,滕王的朋党,温泌,甚而是宫里一个记恨我的婢女……都有可能。事已至此,是谁又有什么要紧?”她自嘲地摇头,“我这一细数 ,才发现原来我树敌如此之多。”
“上善若水,水却为万物所恶。臣早劝过殿下……”知道不是抱怨的时候,徐采戛然而止,安慰她道,“鬼蜮伎俩而已,陛下还不至于听信那些谗言。“
吉贞心事重重地点头。
徐采沉吟片刻,侧过身来,温和明亮的眸子看住吉贞:“殿下,契丹的事,臣会竭尽全力周旋,殿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吉贞看着他,脸上浮起浅淡笑意,“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徐采亦笑,眉头却没有舒展,他凝视吉贞:“殿下信臣吗?”
吉贞道:“信。”
徐采对她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去。
吉贞回到太后行宫。晁妃勉强留了晋王两天,便将他又送了回来。吉贞来到苑中,见桂树下铺了毡毯,摆了文房四宝,晋王与娄焕之一前一后地坐着,娄焕之正把了晋王的手,教他在麻纸上写大字,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吉贞听着似曾相识的曲调,脸上笑容顿失,“焕之,你唱的契丹歌?“
“啊,殿下?”娄焕之惊慌失措,“臣,臣乱唱的。“
“你见过包忽里吗?”吉贞锐利的眸子看着他。
“没有。”娄焕之忙摇头,他低下头去,“臣是小时候在玉京宫听过,刚刚想了起来……”
“不许再唱了。”吉贞才教训一句,见晋王有力的小腿一蹬,爬出娄焕之的怀抱,抓起毛笔在他头上猛敲,娄焕之吃痛,又不敢躲,吉贞见他可怜,再没有多说。抚了抚晋王白嫩的脸颊,吉贞快步走回殿内,对桃符道:“叫郑元义来。”
新竹趁夜色出了宫。
她圣眷正隆,监门卫的人并没有阻拦,新竹回到家,推门而入,院子里是静悄悄的。她的爷娘前些年就殁了,如今家里只剩兄嫂,虽然平日往来不多,但闻知兄长染病,新竹仍有些挂心。
“阿兄。”新竹轻唤着,走入厢房。荧荧烛光下坐的人穿一袭青衫,笑眯眯地看着她,正是郑元义。新竹心里一跳,“郑中人。”
房门在身后合上了,新竹悚然一惊,转身就要冲,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宦官揪着头发扯了回来,按在郑元义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