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合适?”吉贞站起身,微冷的眸光看向皇帝,“她一个宫婢,品级、学识、德行,哪里配抚养皇子?”她呼吸略急,声音也不禁尖锐起来,“启蒙有翰林,衣食有乳母,陛下、太后、晁妃,都尚在,新竹一个奴婢……”
皇帝也霍的起身,高声打断吉贞:“你嫌她身份低贱,朕封她做皇后!晁氏不过一个妃子,皇子交由皇后抚养,岂不是天经地义?”
“你说什么?”吉贞难以置信。
皇帝坚定回视她,执拗道:“我要封她做皇后。”
“好,”吉贞猝然出声,颤抖的气息立即被她稳住,“你封吧,爱封什么封什么!可她就算做了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西王母,她也别妄想碰普贤奴一下!”
皇帝气急,据理力争,“阿姐,晁氏还有晁家撑腰,新竹一个奴婢,无依无靠……”
“陛下不要再说了!”吉贞断喝,“你还认我是你嫡亲的阿姐,就再不许提这件事!”
皇帝脸色难看地坐回御案后,姐弟二人各据一端,令人窒息般的沉默后,吉贞先缓和下来,才叫声“陛下”,外面通禀道:“徐舍人到。”姐弟同时缄默下来,看着徐采走进殿中。
“陛下,”徐采对皇帝施礼后,仔细看了吉贞一眼。姐弟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令他在得知契丹使臣之事的焦灼外,又添一分忧虑。
原本还要斟酌,此刻也顾不得了,徐采当机立断,说道:“陛下,契丹使臣对陛下不敬,屈列强逼嫡公主和亲,心怀叵测,臣以为契丹绝非真心归附,陛下应当立即召集兵将,讨伐契丹。”
皇帝仍在赌气,没有接话。
吉贞勉强定神,道:“经过罢屯田为郡县一事,河东河北边军颇受其害,已经怨声载道,此刻遣他们去征讨契丹,想必又要推诿,甚而借机再讨屯田,前面所做的事,岂非付之东流?”
徐采道:“此次征讨契丹,不需河东河北边军,可遣朔方人马,戴度麾下亦颇有些自陇右军收编的精兵强将,都是当初和突厥常年交战的人。”
吉贞凛然道:“朔方军征讨契丹,难免要和河东边军摩擦。打到一半,温泌从中作祟,朔方主力被困在契丹,届时曹荇对京城发难,神策军在岭南,远水解不了近渴,难道要重演当初朱邪诚义之祸吗?”
吉贞所说,正是徐采颇为担忧并因此迟疑难定的地方。他眉头攒得极紧,思索着说道:“要先设法将曹荇调走……”
皇帝突然发怒,斥责道:“你自己都没想好,来说什么?等政事堂先议个法子出来再说吧!”也不给徐采和吉贞面子,怫然而去。
徐采和吉贞一起走出紫宸殿,二人站在廊檐之下,见天风击打得头顶铁马铿锵作响,仿佛金戈铁马奔腾而来,一时都大为警醒,徐采拧眉道:“秦氏是澄城公主婢女的事,恐怕还是有心人泄露给契丹使者的。”他看向吉贞,“此人的意图,还是在殿下,只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