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郭苓

——以什么身份。

谢远野动作不由一怔。

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终于窥见了安怀此刻的表情。

其实还是很寡淡的,自从在避难所重逢之后,这个人与他记忆里的模样就开始出现偏离,哪怕嘴上总是依旧没个正经,并且撩完就跑,丝毫不把他的任何反应当做回事,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都在变得不同。

偏偏又说不上来具体细节是在哪儿,因为在很多个瞬间,这点本应该觉察到不同的细枝末节,又都带着一点点很难言的熟悉感。

大脑深处总有一个极其诡谲的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安怀。

或者说,这就是安怀真正的模样。

“嗯?”不知过去多久,安怀再次发出低低的鼻音,似是在追问,又似是在提醒。

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谢远野甚至能感觉到安怀眼皮轻微眨动时,睫毛从他脸部肌肤轻微扫过的触觉。

有点痒。

就像安怀此时此刻握住他手腕,拇指贴在腕口无声摩挲的滋味相同,咫尺相隔的皮肤下方,omega的气息一点点缓慢流出,沁甜之余更多的是勾的人心猿意马,能把人心底猛兽挑起暴动起来的气息,这一切都让谢远野呼吸不自觉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他喉结上下一滑,终于张开嘴——

“啊!找到了!”一束光骤然从天而降,方数半个身体撑在舷梯栏杆,举着手电筒冲下方惊喜大喊:“安哥,谢老大,你们原来在这啊。”

谢远野:“…………”

那句涌到舌尖口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和嗓门彻底打断,谢远野心里冒出一阵熟悉的同时,只觉一股无名之火“蹭!”地在心底熊熊燃起,他咬了咬后槽牙,正欲开口再说点什么时候,安怀突然收回手,轻轻冲他吹了口气,挑着眉戏谑道:

“人下来了,确定还要继续保持这动作?”

谢远野眸色微沉,趁着耳边蹬蹬蹬一阵脚步声还没停的时候,低下头埋进安怀肩窝处,重重吸了口气,几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等我回来,我一定把他跟周鸣御一起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安怀心中略微一动。

谢远野却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猛地抬起头,硬是在脚步声停下的前一秒,把自己从安怀身上撕了下来。

夜风缓慢拂过,短发被吹得扬起,安怀轻轻一抬眼,就恰好把谢远野那在月光下发红的耳根子看了个正着。

另一头,刚从舷梯踏上地面的方数无端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完了他立马紧张地捂住嘴,左顾右盼,确定没有招惹来丧尸后,才揉了揉鼻子,对于自己即将被大卸八块喂狗这件事毫无所知,甚至还举着手电筒兴高采烈地朝谢远野和安怀奔去。

结果他一声“安哥”还没喊出来,一抬头,猛地跟谢远野目光望了个正着。

如果说谢远野平时的眼神只是冷漠,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冻得像在看什么苦大仇深的大仇人似得,吓得硬是没敢出声。

方数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不知过去多久,才瑟瑟发抖地开口:“那、那个啥,杨小姐让我问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说到最后声音愈发低微,谢远野的视线如同两道光梭,仿佛下一秒就要抬枪给他来两梭子弹送他归西,方数抖着身体下意识朝他安哥投去求救的目光。

结果他安哥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神离之态,不仅没收到他的求救信号,还自顾自地摸出一根棒棒糖。

从黑白包装纸上来判断,那俨然是牛奶味儿。

好在谢远野的死亡视线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前头溜去开车的周家两兄弟已经开着车轰隆隆地去而复返,正嘟嘟嘟地摁喇叭。

周天推开越野车的天窗,探出半个身体朝这边疯狂挥手,既怕谢远野看不见,又不敢太大声以免惹到机场内部的丧尸注意,于是干脆咬着牙缝,以极其诡异的声线挤出一句:“谢老大——我们在这儿——!”

安怀一抬头,就看见周天那拼劲全力挥手,把alpha硬邦邦的身体扭出一个极其诡异的模样,没忍住嗤地声笑了出来:“你们alpha都那个德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