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不再是那个台阶上俯视自己的女孩，那个因为感受到独特气息、因本能恐惧而目露惊骇厌恶的半妖。</p>

她几乎抹杀了劫火，昔日释放力量的瞬间，整个里界仿佛都在因此颤抖鸣泣。</p>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又能拿她怎样</p>

“我没想杀他们。”</p>

他无所谓地道“别人暂且不提，他们本是我的同类我想要毁掉他们比你想得容易很多。”</p>

哦，这倒也是。</p>

毕竟他们是雾魔，而雾魔是噬魅搞出来的存在。</p>

不过，显然他不打算这么做，否则他们俩就要在这里大打出手。</p>

“你还有话说么，若是没有的话，我来问你几句”</p>

苏旭眨了眨眼睛，脸上倒是露出几分兴味，“你还记得你出生前发生的事吗”</p>

这一问，韩曜就明白她对自己了解颇多。</p>

难得对方不再出言讽刺还和颜悦色，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颇为干脆地答道“不记得，那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人族，只是同别人有些不一样罢了。”</p>

苏旭顿时了然，“我猜也差不多，所以我本想问你对韩芸娘做了什么，但这话大概要反过来，韩芸娘对了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也不知道”</p>

韩曜看她颇为来精神的样子，也明白她不真是对自己感兴趣，而是那种要弄明白各种谜团的好奇心作祟罢了。</p>

“这我还真知道。”</p>

在三个雾魔冰冷犀利的注视下，他若无其事地走近过来，与妖皇陛下所坐之处相隔不过一丈，“我吃了几个闇魔教的教徒他们已经变成魔族，拼凑一下他们的记忆，我就差不多猜到当年发生之事。”</p>

苏旭兴趣盎然地听着。</p>

韩芸娘加入之时，闇魔教已然低迷没落了千百年，无数有阴诡之身的教徒在各种仪式中相继献身惨死。</p>

在最初那些年里，魔门先辈能将外域虚空的古魔唤来此世，也能渐渐摸索出与他们“交流”的某种途径。</p>

古魔兴许没有人一般的智慧，但他们也可以做出某些反应，譬如在感应到强者的灵压时降临信徒之身且不假思索，完全出于本能。</p>

然而除此之外，不同的古魔还有些不同的本能，譬如劫火将一切靠近之物燃尽，譬如血骨会将能触碰的一切生灵变成一堆和它一样的骨头架子，譬如群星穿行那些绝望无助之人的梦境中。</p>

“她在进入里界之前，就已然怀有身孕了。”</p>

韩曜淡淡地说道。</p>

最无能的雾魔都可以轻易吞噬常人的魂魄，然后占据其躯体而且他们或许不是故意要这么做，这是他们的本能。</p>

换句话说，噬魅也是如此。</p>

只是，噬魅一直陷入在深眠之中，牠身上压着重重封锁，是无数大能者一代一代耗尽心血所为，没有那么容易挣脱而且，牠本身也没有强烈地想要苏醒的。</p>

牠只会在清醒时按照本能行事罢了。</p>

宛如幼崽初生就会喝奶一样。</p>

“你身上有封印压制，力量微弱，只能占据三魂七魄未全的胎儿之体。”</p>

苏旭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闇魔教的人恐怕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她进入是她将你唤醒了吗”</p>

“不，早在那之前，那些闇魔教徒不知怎么，感应到我醒了，而在韩芸娘之前，他们又派遣了许多人，虽然那些人要么无功而返要么死了，但他们却一直不曾气馁。”</p>

韩曜停了一下，“说起来当真奇怪，因为我确实不记得任何事。”</p>

“因为古魔们都没有记忆，人和妖族才有。”</p>

苏旭喃喃自语道，“你是他们是哪一年感应到你苏醒的”</p>

韩曜报了个年号。</p>

苏旭长叹一声，“果然，我母亲就是那一年有了身孕天道已然预料到一切，知道那个最麻烦的古魔即将重新出世，还会身具人族的智慧变得更难对付，故此我因你而生，哈，真是讽刺。”</p>

相比之下，某个古魔所知之事就很少了。</p>

韩曜甚至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点困惑，他自然不会以为那是什么情话，“当真是这样”</p>

苏旭没好气地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也值得说谎么”</p>

“而你似乎还为此苦恼。”</p>

他沉吟一声，“你想摆脱天道规则、命数所缚”</p>

“当然了。”</p>

苏旭淡定点头，“只是，如果你想劝我当场自杀，或者原地飞升，那就不必说了，我都考虑过，前者不愿意，后者做不到。”</p>

“不是。”</p>

对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跟我来吧，我能帮你。”</p>

苏旭愣了一下。</p>

这话听上去像是个陷阱。</p>

不过，她也意识到整个悲惨故事里最关键的一件事。</p>

天道无法阻止古魔出世</p>

，才让自己诞生并赋予自己克制他们的力量，也就是说</p>

“你没有命数”苏旭抬起头，“也不受天道所限”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