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命都没有, 如何能有命数”</p>

他玩笑般反问道。</p>

苏旭沉吟一声，一手撑着下巴打量他，也不急着给他答复。</p>

“韩芸娘宁愿被魔族吞噬, 都不愿泄露曾经的秘密，尽管她恐怕不是为了保护你”</p>

毕竟她以为儿子是个失败品。</p>

“但她也是为了你。”</p>

她对自己信奉的圣神献上了身心，谨守曾经入教时的誓言, 不会让任何异教之人从她这里得到关于噬魅的消息。</p>

尽管玄火教魔修关注的不是噬魅, 而是她如何能进入里界, 进入到封印古魔之地。</p>

“她到死都不知道, 她的信仰和她的儿子本是同一个人。”</p>

苏旭若有所思地道“真奇怪，这意味着她没从本质上理解古魔是什么你在成为人族的那一刻, 才真正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在那之前, 你只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倘若教徒刻意将你神化，那其实也有一点自欺欺人。”</p>

韩曜歪了歪头, “我既无法赞同你，也无法反驳你。”</p>

“是啊，毕竟你连你自己究竟是谁，都是在别人的记忆里弄清的。”</p>

苏旭无语地说完，旋又觉得有些滑稽, “这样算起来, 你我确实还真有点缘分, 我很小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个有些特殊的人族, 直至再大些, 我发现那所谓的特殊便是妖族血统, 又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p>

“除了能削弱古魔之外，你好像也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p>

韩曜一脸正色地道“论境界修为，此处似乎有不少人远胜于你。”</p>

苏旭知道此处不是指这间宫殿，而是整个万翼天宫那些妖王们正在头顶的九重殿里。</p>

“是啊，我没什么了不起，虽然我能轻易把你打爆成这么一点，但你也只是个万年痴呆的雾团子罢了。”</p>

她伸手比了个寸许长短。</p>

韩曜失笑，“你上回说我们有缘，还是在万仙宗”</p>

他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无惆怅失落，倒是还有几分期待，“那时你说起你的阖家境况，我竟全然误会了，后来仔细一想，我其实并不怎么了解你。”</p>

苏旭眨了眨眼，“这个你倒是不必谦虚。”</p>

他们好歹一起经历了几件事，且韩二狗这家伙整日里观察琢磨她，也数次将她的心思揣测得不离十。</p>

“真奇怪，”她心情复杂地道“你明明知道得我比还少，却说你能帮我摆脱天道束缚，你就知道你能做到”</p>

苏旭甚至禁不住怀疑，这是否就是自己既定命运中的一环，她被这混账古魔骗走，然后两人开始灭世大战，最终同归于尽。</p>

但话说回来，韩曜若是想和她动手，根本不需要将她骗走。</p>

这里的妖王们修为再如何高绝，也都拿他没办法。</p>

“自然是尝试。”</p>

韩曜摊开手，“我也从未做过这种事，你相信我吗”</p>

苏旭沉默地看着他，金眸中光焰跃动，仿佛有一簇星火隐隐燃起。</p>

“”</p>

大殿里的雾气渐渐散去。</p>

对于此间绝大多数妖族而言，方才只是弹指一瞬。</p>

他们仍在取笑讥讽着旧年与妖皇陛下有怨、而今化为魔族有了些本事，就以为自己能报仇的蠢货。</p>

只是推杯换盏之间，似乎有一刹那感应到异常的灵压。</p>

大妖们下意识看向门口，脸上的嬉笑和嘲讽尚未褪去，神情就变得僵硬起来。</p>

有些人手上的酒盏被捏得四分五裂，一时间甚至接连传来金玉破碎之声。</p>

门口的黑发男人稳如山岳地立着，他的视线穿过席上的重重妖魔，落在大殿的最深处，似乎正在凝望着某个人。</p>

他聚精会神地望着神情凝重的妖皇陛下，幽黑深邃的眼眸满是专注和期待，仿佛在等待答案一般。</p>

其余一切，对他来说好像都无关紧要了。</p>

“艹是魔族”</p>

有人震惊地拍案怒骂，正想起身攻击时，却发现全身灵力懈滞，运转缓慢不畅。</p>

“大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