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奉文先是怒发冲冠,可说这说着又愣了一下,恍然道:
“我知道了,你是想通过质疑朱子,曲解经典,来哗众取宠,你别以为老夫听不出来!”
他这话,其实真的说到了点子上。
当初冯一博定下的策略,其实就是通过激进的方式引起关注。
说是哗众取宠一点也不为过。
按照传播学的说法,就是想要传播就要先建立联系。
这个时代又没有传媒,更没有网络。
建立联系的方式就是“口耳相传”。
好在无论什么时代,只要有足够的噱头,都能达到快速传播的目的。
所以,冯一博才将目光所定在国子监,把那些纨绔当做了工具人。
而这些纨绔的作用,可不是传播的媒介,而是传播的噱头。
“我说不是通假字,确实是在质疑朱子,但怎么就曲解经典了呢?”
冯一博当然不承认,还狡辩道:
“即使是《四书章句集注之中,朱子也常常和程子的观点不同,为何他们能相互质疑,别人就不能呢?”
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常常引用程颐和他学生的观点。
但不少地方,观点却不太一致。
当然,这只是正常的学术讨论,有不同观点也很正常。
可现在这些,就被冯一博当做两人彼此质疑的证据。
蒋奉文一听,顿时三尸神暴跳,又指着冯一博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学程朱?”
见他刚冷静下来,两句话又被冯一博气得暴跳如雷。
三人就都有些明白,他为何会被刘正气哭了。
实在是这个国子监祭酒的脾气太急了。
“蒋夫子,我尊您是国子监祭酒,也是当代大儒,叫您一声夫子。”
常言道:凡事可一而不可再。
蒋奉文两次指着鼻子骂,冯一博虽然没真生气,这次也撂下脸来。
“但现在我很想问问,难道身为国子监祭酒,竟不知学术研究就是从质疑开始的吗?”
见蒋奉文一时语塞,冯一博就继续道:
“朱子可以质疑圣人的字是通假,别人就不能质疑圣人的字不是通假?”
“那请问大人,到底是圣人大还是朱子大?”
这个问题若是问启蒙的小孩,答桉一定是孔子最大。
但实际上,朱熹和他的门人却掌握了注经权。
当今文人都是按照程朱的注释去读四书,学得也都是朱熹的思想。
尤其是蒋奉文这样的理学大家,体会得更深一些。
硬要说谁大,还真不好说!
闻言,他也只能没好气的道:
“都比你大!”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再继续深入。
他又不是要反对程朱,只是要掺入自己的私货罢了。
所以,他点到为止,又开始往回收了。
“话说回来,就算是通假字好了。”
冯一博朝蒋奉文笑了笑,又道:
“那这句话的意思,是学了知识就要及时的去践行,只有一边学习一边践行,才能让人真正的掌握所学的知识,这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啊?”
这一次,他把通假字的错漏去掉。
除了将里面的话翻译成了白话,基本就是按照程颐说的去解释。
即使是蒋奉文听了,也不能说不对。
“你看,不管是不是通假字,学而这一句也是说实践出真知,‘知行合一’正是源于圣人之言!”
冯一博见蒋奉文被程子的话憋住,就又笑眯眯的道:
“蒋大人,所以我们提倡‘知行合一’可不是在曲解经典,而是在研究学问,想要光大儒门啊!”
蒋奉文开始以为,冯一博是要掀理学的桌。
可但现在一看,这是要在理学的桌上摆自己的菜?
他顿时又怒极,指着冯一博道:
“你你你!你……你这是言伪而辩!”
他这一急不要紧,竟将最近学生常用的“君子之诛”说了出来。
冯一博一听,顿时乐了。
他看向身边愣住刘正,笑道:
“浩然兄,看来咱们的方法还真有效啊!就连祭酒大人都开始践行‘君子之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