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福井藩了?!”
虽是极简单的一句话,但在传入高佬耳中后,却引发雷霆般的震动!让他一阵晕眩!
他瞪圆双目,眼皮都褶在一起,瞳孔紧缩成针孔状。
下一刻,他像饿虎一样猛扑向前,全然不顾自身形象,一把抓住侍从的双肩。
“他什么时候走的?!”
狰狞的表情、骇人的咆哮……侍从被吓得不轻,双颊泛白,冷汗直冒。
事到如今,已无继续隐瞒的必要。
更何况,从高佬眼下的凶狠模样来看,如果拖拖拉拉的,说不定会有性命之虞!
于是乎,侍从不敢怠慢,结结巴巴并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一、一个时辰前……一桥大人从不净门离开了……我只知道他要去福井藩,并不知道他会走哪条路……”
【注·不净门:江户时代在大名、旗本家后院的小木板门,供收屎尿者、罪人及死者进出。】
高佬听罢,本就扭曲的面部线条更显恐怖。
一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鬼知道他现在逃到哪儿去了!
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情,就只有他现在肯定不在江户——除非是用爬的,否则经过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铁定已经离开江户。
即使是遣快马去追,也肯定追赶不上。
陡然间,高佬想明白许多事情。
怪不得他今日会急着解散会议……原来是忙着跑路!
他是一早就决定好要跑路,还是在听完那人的建言后才决定跑路,高佬已不得而知。
不管怎样,“一桥庆喜临阵脱逃”的事实已定……
霎时,强烈的懊恼席卷其全身。
怒火攻心之下,便听“噌”的一声,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转身猛劈旁边的木柱。
“该死!该死!该死的!”
每喊一句“该死”,他就用力挥动手中的刀刃。
刀影晃动,木屑翻飞。
其身周的一干人等无不屏息凝气,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生怕遭受牵连。
不一会儿,连砍十余刀的高佬逐渐停下。
“呼哧……!呼哧……!呼哧……!”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其双手剧颤,连颊间的褶皱都在微微颤抖——这是怒极了的身体反应。
虽然好生发泄了一把,但他脸上的愤慨之色并未减弱半分。
此时此刻,他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这一句悲叹的沉重。
一桥大人,明明我们还有一战之力,明明还不需要夹着尾巴逃跑,你为何要仓皇退遁?!
关于“如何赶在新选组主力抵达之前,攻破江户城”,高佬并非一昧地强调“精神论”的力量,他是有行之有效的具体方案的。
他所想到的回天之策,便是让一桥庆喜御驾亲征!一如“江户笼城战”期间的德川家茂!
诚然,德川家茂乃“一桥派”的死敌,但高佬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勇气。
正是多亏了德川家茂的亲身坐镇,才令守军士气大振,拼死抗敌。
“江户笼城战”能够获胜、守军能够撑到青登率兵赶来,离不开德川家茂的努力、勇气。
设想一下,“一桥派”的领袖、德川齐昭的亲生子一桥庆喜亲临前线,这是多么振奋人心?
假使一桥庆喜真能御驾亲征,定能让全军斗志高涨!
如此,就还有机会凭借这股犹如神助的士气,一鼓作气攻下江户城!
他今夜之所以突然来找一桥庆喜,便是为了劝服他御驾亲征,作最后一搏。
然而……一桥庆喜的逃遁,令其计划皆化泡影……!
一念至此,新的怒意涌上心头,高佬将掌中刀柄抓握得咯吱作响。
当然,身为“一桥派”中少有的实干家,他从不是那种会败给情绪的人。
只见他连作数个深呼吸,勉强压下心中的沸腾情感。
事已至此,不论是“抱怨”还是“发泄”,皆无益处!只能尽力做出补救!
他低着头,沉思默想……面部神情逐渐恢复冷静。
不消片刻,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姓们: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桥公已逃离江户……封锁消息!”
他正欲说下去,可倏然冒出的踌躇神情绊住他的舌头。
约莫10秒钟后,他才一边咬牙,一边把话接下去:
“向前线传令……准备撤离!”
……
……
翌日,清晨——
江户,江户城,赤坂御门——
今日依旧是阴天,铅灰色的云层遮蔽日光。
随着新一天的到来,赤坂御门的守军抖擞精神,准备迎接今日的战斗。
但见将士们——不论是新选组、“三番组”,还是义军——无不昂扬,展露出信心满满的模样。
自昨日以来,已有二千多平民踊跃赶来参战!
相比起江户的总人口,这点数字不算太多,可也远远超过青登的预期。
平民们……不,更正。义军已通过昨日的优越表现,证明他们的能力、骨气。
现如今,虽不能说“没有”,但守军中已无人再说出“平民有何用处?”、“不应让平民上阵”等诸如此类的蔑视话语。
不仅如此,出于“辅兵增加”的缘故,赤坂御门的守备能力得以获得极大的补强。
一道道战壕相互连接,犬牙交错,编织出严密、复杂的防卫线。
青登有令:只要战争仍在继续,战壕的挖掘就不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