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在他有生之年,绝不可能推翻自己的立案。
这是一重意思。
另一重当是陛下不想做这个恶人,明明是他自己为李慕择了西北道高门,却将朱笔送来承恩殿,如此他大概能向苏贵妃好交代些,左右这些人不是他择选的。
裴朝露握着手中兔毫,只觉气息翻涌,眼前阵阵晕眩,重影叠叠,喉咙间更是涌起一股股恶心感。
他是知道裴氏冤枉的,甚至知道自己的错误,却半点不愿承认。
七万人性命,竟比不上帝王一张脸面。
何其虚伪!
“太子妃!”兰英奉茶上来,见她浑身发抖地握着朱笔,满头都是薄汗,一双虚合的眼睛更是通红一片,强忍着大颗泪珠盈在眼眶内。
“太子妃,您怎么了?”
“太子妃——”
“本宫没事。”裴朝露缓过劲,回过神来,目光却还落在那名单上。
联想近日宫中司天鉴所言,还都旧土,若遇新生,当是祥瑞临朝,大郢当回归往昔之鼎盛。
李济安遂赶着给两个儿子充实后院,以子嗣当祥瑞。
大抵待新的生命出生,生生不息,代代流传,历史的车轮往前走去,便也无人还会在喜悦中想起往昔的悲剧。
便是想起,谁还愿意再提?
无人再会念及冤死的亡魂,亦无人再会为蒙冤的生者拨开云雾,见得天光。
裴朝露合了合眼,将名单合上,只觉疲惫又无助。
汤思瀚逃脱后,李慕的人手自还在搜捕,但始终没有踪迹。李禹亦不会放弃截杀,只是也丝毫听不到半点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