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回家

放榜第二日,沈娇娇一行人就匆匆往回赶。

农忙刚过的村子像卸下重负的耕牛,女人们端着竹匾坐在墙根下剥毛豆,笑声裹着家长里短漫开来。

陆母正蹲在井台边搓洗衣物,皂角沫在木盆里翻涌成雪,听见有人打趣,手里的棒槌悬在半空:“你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个会读书的好儿子。”

“就是说呢!”隔壁张大娘凑过来,竹匾里的毛豆噼里啪啦掉进陶瓮,“咱们村头老李家的秀才考了五回县试才中,你家谨言头一回就过了,这不是文曲星下凡?”

陆母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意,将浸透的衣服狠狠拧了一把:“府试哪里是这么好考的,谨言就是下场试试。”

她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炸开一声尖利的嗤笑。

王婆子佝偻着背挤进来,干枯的手指戳着:“县试过了又怎样?府试上千号人抢那几十个名额,哪个不是读了十几年的老学究?”她浑浊的眼珠扫过陆母发白的指节,“陆谨言不过才认了几年字,还真当能鲤鱼跃龙门?”

井台边的空气骤然凝固。

陆母猛地直起腰,木盆里的水泼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县试过了才有机会去府试。”

她盯着王婆子,后半句像淬了冰的针卡在喉咙里——你家那游手好闲的儿子,连县试的门槛都摸不着。

王婆子的脸涨得发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两个月前放榜那日的羞辱突然翻涌上来——自家儿子沈青山灰头土脸从县学回来,连院试的门槛都没摸着,而陆家小子却成了十里八乡的谈资。

此刻陆母轻飘飘的一句,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她最隐秘的伤口。

“中不了府试,来年照样从县试开始考!”王婆子扯着嗓子吼,唾沫星子溅在晾晒的粗布上,“你陆家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她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陆母,“等陆谨言落了榜,看你还有什么脸......”

陆母抄起木盆里的棒槌,水珠子顺着粗糙的木纹往下淌:“王桂花,说话积点德!”

围观的妇人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陆母的嘴唇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谨言念书!”陆母突然挺直脊背,浑浊的眸子里烧着两簇火苗,“总比某些人,把儿子养成地里的懒汉,连县试都过不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