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份,才华横溢的学子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他们在考场上一展身手,笔下文章争奇斗艳,放榜时,榜单之上龙争虎跃,名次竞争激烈;而有些年份则稍显平淡,难有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即便拔得头筹的学子,相较之下也少了几分惊艳。
油灯在窗棂间摇曳,将李知府身后的“明镜高悬”匾额映得忽明忽暗。当第七篇佳作被推到案头时,陈主事终于按捺不住:“老周这话果然不假!往常批阅三日才能见到这般文章,今年不过半日......”话音未落,满室吏员纷纷搁下朱笔,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顿时炸开。
“可不是!方才那篇《论漕运利弊》,竟连'浅船改深船'的实务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张主簿兴奋地拍着桌案,震得墨汁在砚台里荡出涟漪。
白胡子周典史捋须轻笑:“我早说过,天下学子之多,如今总有成了气候的。”
他的目光扫过堆积如小山的试卷,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亮。
李知府端起茶盏轻抿,温热的茶汤熨贴着喉头。
麾下治所文风鼎盛,来年述职时必然能在吏部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此处,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既是大年,更要仔细甄别。各将心中三甲列出,咱们再议。”
誊录房内已吵得不可开交。十数位官吏围在长案前,二十余份备选试卷铺陈如锦。“这篇《云州山川赋》辞藻瑰丽,当为第一!”
陈主事的声音盖过众人。
“华而不实!”王伯将另一份卷子重重拍在案上,“这篇《劝学策》字字恳切,引《荀子》如臂使指,才担得起魁首!”
争论持续到巳时三刻,日影西斜时,众人终于达成共识。
李知府望着案头那篇被朱砂圈点得密密麻麻的文章,目光久久不离开篇“骅骝踏碎青云路,不羡长安一日春。”几字:“气象不凡,少浮巧轻媚矫饰之气,文采精华,内涵不俗。此等文章,当为云州府试魁首。”
“不知是哪家公子?”张主簿搓着手,脸上难掩好奇。
“莫不是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陈主事抚掌笑道。
众人的议论声中,李知府已取过裁纸刀,锋利的刀刃划过封条时发出细微的“嗤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