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月蜷缩在角落里,不断地对着自己冻僵的手指哈气,试图让它们暖和起来。
此刻,他的心口紧紧贴着三本东西,一本是鲍卫国和王文章共同记录的水文日志,另一本则是那本已经被翻阅得破烂不堪的《宫记糕点心得》。
而最后一本,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的页码恰好停在了南京城破的那一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暮色渐渐深沉下来。
突然间,紧闭的窗缝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薄荷糖盒被塞了进来。
随后,便听到窗外传来徐天亮压低嗓音模仿画眉鸟的叫声:
“班头,跟你说个事儿……这周瘸子当年跟着黄军长去过海州军营呢,而且他还偷偷喝过孙团长珍藏的波尔多红酒哟……”
没等徐天亮说完,古之月猛地一脚踹向铁门,只听“咣当”一声,铁门剧烈地震动起来。
然而,尽管嘴上骂着“滚”,但他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
糖盒里除了发霉的薄荷糖,还有枚刻着"卢"字的黄铜弹壳——徐天亮竟从收缴箱里摸出了这个。
在腊月三十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古之月缓缓地踩着那满地如红毯般的红纸屑,一步一步地从禁闭室走了出来。
此时,徐天亮正站在门口,手中不停地抛接着几颗花生,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
“班头,听说陈仓的悦来酒楼新进来一批西凤酒,那味道可真是够辣、够劲!
走,咱们今晚就过去尝尝鲜,不喝个酩酊大醉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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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月听后,满脸好奇地问道:
“今天不是军营一起过年的时候嘛?怎么想着要出去喝酒呢?”
徐天亮微微一笑,解释道:
“现在新兵们还没到呢,军营里头压根儿就没几个人。
而且那帮刚从黄埔军校毕业分过来的学生兵,和咱们根本合不来,简直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所以啊,他们也懒得管咱们了。就让他们继续留在食堂吃那些大锅菜吧!
嘿嘿,我已经跟新来的郭排长请过假啦,今晚就咱俩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我连悦来酒楼的座位都提前订好了,赶紧走吧!”
说话间,两人坐着黄包车来到了悦来酒楼前。
只见酒幡之下,那个用白搪瓷做成的痰盂里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由于正值除夕佳节,店铺里空荡荡的,连一个客人都看不到。
掌柜的此时正弓着身子,全神贯注地擦拭着那块悬挂在店门口、写有“概收银元”几个大字的木质招牌。
只见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处污渍都清除干净,仿佛这块牌子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原来是徐天亮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用力地拍了两下桌子,然后掏出两块闪闪发光的袁大头,高声喊道:“掌柜的,老样子!来一桌上等的席面!”
然而,当他转过头时,却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
“嘿嘿,这可是从那个四川佬手里赢过来的,今天这一趟可真是没白跑啊!”
很快,一瓶醇香扑鼻的西凤酒被端上了桌,然后是扶风一口香,马家烧鸡,萝卜熬肉,腊驴肉,臊子排骨,西岐合盘,时令果蔬,还有臊子面。
徐天亮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