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火光之中,轻轻将手中长剑归鞘。

“现在你明白了?”

“可惜,晚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走下高台,衣袂飘然,仿佛行于孤峰冷雪之间。

而晋王,仍旧呆立原地,嘴唇哆嗦着,眼中是说不出的惊恐与荒谬。

他忽然笑了。

笑得极低,极沉,像是要将胸腔中的愤怒、羞辱、惊惧,全数笑破!

“原来,我不是王。”

“我是个傻子。”

“我是个跳梁小丑。”

“啊哈哈哈哈……”

他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忽然暴喝一声:

“来人——!”

“拦住他!!杀了他——!”

可周围将士没有一人敢动!

所有人都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剑的惊骇中,谁敢动手?

谁敢去碰那个杀了信服、随时可能斩王爷的疯子?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

只有任直一,背影决然,步步踏向黑夜。

而远处的上南村,号角未响,火光却一簇簇亮起。

那是车队在准备。

那是卫清挽在等候。

高台之上,火光渐弱,风声猎猎。

任直一缓步而去的背影早已隐没入夜色中,但晋王却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刀钉死在了台阶之上。

他喉结滚动,脸上神色一阵青一阵白,脑海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喃喃低语,心头却是一阵阵剧痛,仿佛血液在一瞬间被抽空。

任直一的背叛,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而他真正感到战栗的,是那背后的算计——

“他们……从头到尾都算到了。”

那日墨染密谈之中,卫清挽之名数次被提起,他心底也曾有过一丝忌惮,甚至问过一句:“那女子,果真如传言那般深不可测?”

墨染只是淡淡笑着:“她不过是一介女流。”

可如今,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猛地划过一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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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

“那日……蒙尚元前来‘威胁’我时,说得那些话……那副做派……太假了。”

“他说,琼州车队中有高手任直一,且任直一和卫清挽是故交。”

“呵……”

晋王嘴角泛起自嘲般的冷笑。

“我当时以为他在虚张声势……可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激将!”

“他们根本不指望我信——反倒是让我‘不信’才是他们要的结果。”

“他们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怀疑心重,知道我每一步都要反过来想。”

“所以,他们干脆将话说反,让我以为自己是‘识破了谎言’、‘抓到了漏洞’。”

“我自以为聪明,其实不过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连怎么走、走哪一步都被安排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伪装和自负,内心被扒得血淋淋。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别人的棋盘上了。

“该死啊……”

他牙关紧咬,浑身绷紧,那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令他差点吐血!

他是谁?

他是晋王!

这天下最有机会夺皇位的人之一!

数年筹谋,勾结士族,培植兵马,金银珠宝堆得可买下半座京都!

可现在呢?

不过是一出“请神杀敌”的闹剧,被人摆弄得如同傀儡!

可他毕竟是晋王。

纵有羞辱、纵有恼怒,也在短短数息之间,被他强行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四面军营。

旌旗林立,号角齐鸣,十万铁骑严阵以待。

天穹被浓烟遮蔽,夜风中卷着刀霜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