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散着些枯枝败叶,青苔顺着石缝爬到井沿,我伸手摸了把,湿滑得能攥出水来。
风从井里往上蹿,带着股腐水混着泥腥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这井不该是干的吗?
李大山说最近几晚突然干涸,可现在井里分明有潮气。
韩立走到井边,道袍下摆被风掀起,他蹲下身用拂尘尖儿拨了拨井沿的青苔,"有怨气。"他声音很低,"和清源观那股子腐叶味像,又多了股子...水锈味。"赵阿姨把艾草捆往井边一放,枯枝"咔"地断了根,"我闺女掉河那年,我在井边洗尿布,也闻着这味儿。"她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飞,眼睛却盯着井底,"当时我蹲这儿搓尿布,听见井里有人唱'月子弯,月子凉,小郎送我到井旁'——和李大山说的,和林婉儿投井前唱的,一模一样。"
张老师的钢笔尖儿敲了敲笔记本,"林婉儿的绝笔信里提过,她常来老井打水。"她蹲下来,手电筒光往井里照——井底黑黢黢的,可就在光斑边缘,有团淡青色的光在晃,像萤火虫聚成的球,"那是...?"
"我下去。"韩立已经把绳索系在腰间,道袍前襟沾着清源观带出来的黑泥,"灵珠在小臧身上,你们在上面接应。"他冲我点头,绳索在井沿磨出"吱呀"声,"要是有动静,拉绳三短一长。"
我攥紧绳索,掌心沁出的汗把麻绳浸得发潮。
韩立的影子慢慢往下缩,手电筒光在井壁上晃,照出些模糊的刻痕——像是人名,又像是符咒。"到井底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光...是从石头缝里透出来的。"接着是石子滚落的"叮叮"声,"石头...不对,这石头在渗东西,黏糊糊的..."
突然,井底传来声尖叫。
那声音像被泡在水里的破锣,又哑又刺,我手一抖,绳索差点从指缝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