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的话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着我后颈的神经。
夜风卷着松针从老杨树枝桠间漏下来,扫过我手背赵阿姨那姑娘抓出的青痕,疼得我打了个寒颤。
"去老井。"
我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
这句话像块石子投进静潭,张老师立刻合上笔记本,钢笔在指节间转了半圈别进领口,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那是她查资料查到关键处才会有的光;韩立抖了抖道袍,拂尘尖儿的火星子"噼啪"炸响,顺手从腰间解下捆符纸的红绳,三两下编成个简易绳套;赵阿姨把散在地上的艾草重新编成小捆,别在腰侧时指尖蹭过我手背的伤痕,轻声说:"别怕,艾草味重,邪祟不敢近。"李大山搓了搓裤腿上的汗,布鞋在地上蹭出两道白印子,"跟我走,抄后山小路快些。"他转身时带起的风里,飘来股山货担子上常有的松脂味。
我们沿着田埂往村西头走。
月亮刚爬上东山,把人影拉得老长,李大山的影子像根歪歪扭扭的竹竿,扫过田垄里蔫了的玉米秆。
赵阿姨的竹篮磕着我的腿,艾草叶子扫过脚踝,凉丝丝的。
张老师走在最前面,背包带子断了她就用胳膊肘夹着,笔记本角被揉皱的纸页在风里扑棱,"同批工匠"那行字时隐时现——林婉儿的祠堂、清源观的梁架,还有这口老井,说不定都串在同根线上。
"到了。"李大山突然停住脚。
我抬头,老井的井栏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块浸了水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