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安心旅馆"的玻璃门前时,指节已经被拉杆磨得发白。
门楣上的暖黄灯泡在风里晃,投下的光像块旧毛毡,裹着我冻得发僵的肩膀。
玻璃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叔从柜台后探出头,老花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他的目光扫过我眼下的青影,扫过我皱巴巴的衣领,最后落在我怀里那只褪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峰叔生前用的罗盘。
"小臧啊。"他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怎么才来"咽了回去,转身从保温桶里倒了杯茶。
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我接过来时,温度顺着掌心往上爬,烫得指尖发颤。"二楼最里面那间,窗朝东,早上能晒到太阳。"他把钥匙推过来,金属碰在木头上发出轻响,"先把东西放了,来我办公室坐会儿?"
我望着他后颈翘起的白头发,突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我浑身湿透撞开这扇门时,他也是这样,没问我为什么被追着打,只说"先喝碗姜茶"。
喉咙突然发紧,我点点头,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碾出两道浅痕。
李叔的办公室在柜台后面,门帘是蓝底白花的土布,掀开时带起股陈木香。
他搬来藤椅,自己坐竹凳,膝盖上搭着条灰扑扑的毛毯——我知道,他老寒腿一到阴雨天就犯。"吃了吗?"他摸出袋陈皮糖,"刚熬了萝卜汤,等下给你盛一碗。"
我盯着他手背上的老年斑,那些斑点像被水浸过的茶叶,淡褐色的,连成不规则的地图。"峰叔走了。"话一出口,声音像破了的风箱,"还有阿宁,还有...所有我在乎的人。"
他没接话,只是把陈皮糖推得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