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病

他拍了拍笨虎肩头,低声道:“别去想那些,好好休息吧,此地有我。”

“……嗯。”

姜奇虎轻轻吸了一口气。

虽与谢真认识不久,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就是相信这个年轻人。

这几日先生卧榻。

除了自己,其他人等一概不见。

唯一想见的,只有谢真。

想来……

先生的病,谢真应该有办法吧?

……

……

姜奇虎不愿离开,依旧抱着长刀,坐在书楼前守夜。

谢玄衣推开木门,踏入这座曾经金线缠绕,倒映天光的神圣之地。浑圆仪的金线依旧缭绕盘踞,但却少了几分光彩,整座书楼都显得阴暗压抑了许多……烛火摇曳,这座四季如春的书楼此刻显得有些冰冷,红炉里的焰火干瘪跳动着。

看上去,书楼主人似乎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谢玄衣站在金线编织的屏风前。

他隔着屏风望去。

屏风那边,半倚着一个枯瘦身影,似乎正在看书。

纸张翻动声音,在偌大书楼中沙沙回响。

“谢了。”

谢玄衣盘膝坐下,坐在屏风前,他瞥了眼青玉案,这里摆着一碟果盘。谢玄衣没和陈镜玄客气,直接捻了一枚圆润饱满的红枣,啃了一大口,声音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夜大穗剑宫会有这么一出戏码?”

如果不是陈镜玄派人。

那么他大概会被扣在剑宫。

虽然最终结局还是能走,但难免要横生许多麻烦。

“你在说什么?”

陈镜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大穗剑宫今夜什么戏码?”

“差不多得了。”

谢玄衣忍不住笑了:“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我师兄今夜要把我压在剑宫,你能不知情?”

“只是巧合。”

陈镜玄低声道:“我只是单纯想见你。”

“别装了。”

谢玄衣淡淡道:“骗骗那头笨虎还行,骗我还不够。”

“……”

屏风后面一阵沉默。

谢玄衣啃完红枣,拍了拍手掌,风轻云淡说道:“我相信这世上的确存在‘巧合’,可我不相信,这种‘巧合’会出现在监天者这里。”

“哦?”

屏风后,只是轻描淡写地传出这么一个字。

那个枯瘦身影。

缓缓抬起头。

就这么隔着屏风,注视着谢玄衣,仿佛在等待着后续。

“你想听听我这么说的原因?”

谢玄衣轻笑道:“其实没那么多原因,我和你不太一样,我做事不太讲究证据,我更相信心湖的第一直觉。”

“有些时候,心湖未必准确。”

屏风后传出幽幽之声:“你刚刚……应该看见守在门外的奇虎了。”

“姜奇虎都对我说了。”

谢玄衣笑道:“前几天唐凤书出现了,她来找你了。”

不等陈镜玄开口。

谢玄衣摩挲下巴,缓缓说道:“按理来说,小国师和道门斋主的故事走到了尽头……某人理所应当黯然,理所应当大病一场,甚至卧榻在床。这应该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我偏偏不这么认为。”

“……”

屏风那边再度沉默。

“以我对你的了解。”

谢玄衣淡淡道:“这几日的‘卧病在榻’只是借口。你根本就没病。”

谢玄衣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屏风上。

姜奇虎平日来见先生,都不敢靠近太多,生怕扰了先生休息。

更不用说越过屏风。

此刻,编织屏风的万千金线被剑气一寸寸撕裂。

“嘶啦。”

谢玄衣撕开屏风,再度踏出一步。

他看到了屏风后的陈镜玄。

小国师的面色一如既往地苍白,但他的确没有生病,此刻他正斜卧在金线编织的床榻之上,天命金线捧着那本传遍皇城南北的爱情故事缓缓翻页,在他掌中,还握着一枚啃去半边的苹果。

“……好吧。”

陈镜玄抬起头来,眼中多少有些无奈:“谢玄衣,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所以你真的只是凭借感觉猜到了真相,还是说哪里出现了问题?”

“大部分凭感觉。”

谢玄衣微笑道:“不过你确实犯了一个错,见我之前,你不该拿走这枚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