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尸谷惊变(加更四合一)

口齿不清的话音落下。

下一刻,整具腐烂的身躯好似经不起岁月洗礼般,骤然溃散开来,血肉连着腐臭坠落,化作一滩浓厚的血水。

这叫人头皮发麻的一幕,还好没叫小狐狸看见…..

连陈易都不忍视之,阖上眼睛,又豁然睁开。

咔吱、咔吱,风刮过窗沿的声音落耳,那不是阴风,而是冷风。

原来是做了个梦。

陈易敛了敛眸子,坐起身来,身旁的殷听雪还在熟睡,他翻身下床,没有惊醒她。

梦之一物,玄而又玄,春秋时就有庄周梦蝶,类似这样的梦,十有五六都是某种征兆,陈易摩挲下巴,自己这城隍爷…梦里竟会有人告官来了。

“嗅、嗅。”

耳畔边兀然听到老妪抽鼻子声,

“这女人身上…有股败军死将的臭味……”

陈易低头扫了眼方地,道:“你不睡么?”

“味道太浓…熏进鼎里面来了。”

陈易对这回答不置可否,比起一些细枝末节,他更在乎老圣女口中的败军死将。

所谓败军死将,两世为人,他就碰到过数回,最近的一次便是大鬼主邓艾,其能耐非比寻常,不下于三品武夫,加之成百上千年来积累的战场腥杀之气,其决死时甚至能与二品交手。

这里若有鬼主…那么始作俑者是谁?

白莲教……

湖广一带,除了这个搅屎棍以外,陈易委实想不到还有谁。

今夜无事,就去看看?

陈易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殷听雪,有点犹豫。

心正想时,床榻上被褥翻动,只见殷听雪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你醒了?”陈易问。

“嗯…你还不睡么?”殷听雪打了个哈欠,耳朵微动,旋即撑开睡眼讶异道:“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说罢,她打起精神,认认真真说了一句:“我也是剑仙啊。”

瞒不过她了。

陈易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还是夫妻协力同心为好。

……………

两侧岩壁泛着青黑釉色。

见多识广的陈易知道那不是山石本来的颜色,回头一望,眼前深谷幽寂,树影重叠,不断往下的山势如同幽冥鬼路,最深处能见断壁残垣的痕迹。

月光在这都被拧成浑浊的暗黄色,像陈年脓水般粘在嶙峋怪石上,仿佛岩壁本身长出的畸形肉瘤。

谷底蒸腾着薄雾。

陈易走近几步,就见两侧废弃的房屋,屋瓦破碎,墙壁垮塌,随处可见色泽暗沉的绿藻青苔,还有些好似棺木里常见的灵芝。

这里绝不一般。

“小狐狸,哪怕你是剑仙也好,是菩萨也罢,来这种地方,一定都要小心谨慎,谁知道里面究竟藏了多大的玄机。”

陈易一边细细叮嘱着,一边从方地里摸出一大堆符箓。

殷听雪认真听之余,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些都是准备…..先贴上这屏息符,手持引路符,还有这金光护体符也别忘了。”陈易唠唠叨叨,“过去时先恰好匿踪诀,披上蓑衣,以免直接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可以,走过来的脚印也一并抹去。”

之所以这般,只因陈易前世吃过类似的亏,被猪队友坑得极惨,险些丧命,幸好做的保障够多,才活了下来,对了,当时的队友姓陈,名若疏。

待好做一番准备后,二人身上都戴满了各式符箓,披上了厚厚的斗笠蓑衣,将面容尽数掩盖其中。

陈易扯来些茅草加在小狐狸身上。

“好了,”

他一拍手掌,

“天衣无缝。”

………………..

“哈秋!”

东宫姑娘用力揉了揉鼻子,咕哝道:

“肯定有人在想我。”

虽然笨姑娘说不清是谁在想,但一定是有人在想她,她才会打喷嚏,这是不容置疑的直觉。

若直觉都会骗人,哪世上就没什么不骗人的了。

走近尸谷,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幽森得多,阴风掠过,带着些难闻的腐臭气息,脚下的泥土踩上去触感浅薄。

谷中有死水潭。

水面浮着一层银灰色膜状物,细细看去,竟是无数蛾蚋的翅膀粘连而成,风吹瘴气翻涌,那些翅膀便簌簌震颤,扬起细碎的磷粉,落在断壁残垣上。

魏无缺皱起眉头。

这一带废弃的楼房未免太多了些,比先前所见的荒村还多,似乎修建过某个庞大的建筑群落。

还没来得及让人多想,

远处山谷边沿就见到一队截然不同的车马。

“是他们?”东宫若疏远远指着,朝袁琦问道。

江神遥遥头,旋即纵身高跃山坡,远眺后去而复返,道:“是群官兵。”

“官兵?官兵来这做什么?”东宫若疏没怎么想明白。

“不知道,我们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袁琦说道,身为一地江神,官府的事于它而言都是一等一的麻烦事。

东宫若疏点了点头,他们跟官府无冤无仇,甚至某种程度来说,靠着魏无缺等人喜鹊阁的身份,他们还算是朝廷的人。

袁琦双手结印掐诀,道:“人已经近了,就在这方圆数十里,很模糊,看不清晰。”

点点荧光游离四周,飘忽不定,再看一眼卦象,比之前更捉摸不清,看来人真已近了,但不知是否已踏足尸谷。

袁琦起身道:“我现暗藏起来,好做准备。”

东宫若疏怎会不同意,江神旧伤在身,本就不好与那道人交手,与其正面对敌,不如伺机而动,关键时候再给出致命一击,这些也是此前说好的战略。

微风卷动薄云,袁琦纵身一跃,当即化作银针似大小的龙身,破空而去,瞬间便无影无踪。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

月色静谧,罩在这山谷废墟之中,许是在西北没见过这般瘴气横生之地,东宫若疏左瞧瞧右看看,满脸都写着好奇。

“那有间房子。”

魏无缺及众谍子循声往前看,只见东宫若疏所指的方向立着间的屋子,说是完好也不至于,其楼宇倾斜,墙柱埋在地下,老旧屋檐切割月光泛着水墨色,不过整体有鼻子有眼,看得出是处楼台。

还想观望多一阵,嗖地一声,东宫若疏的人影就已飞了过去,魏无缺不得已,赶忙运起轻功跟上,生怕这小祖宗有什么闪失。

这屋子瞧着像是或是祠堂、或是神庙一类,里面斜置着座小祭台,内里的铜灯架生满铜锈,角落处结满蛛网,凭着微光,魏无缺惊奇地发现,祭坛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以及一尊尊青铜小人。

再抬头一看,两侧竟有壁画,虽然彩漆早已剥落,但仍能看出以玄、赤、金三色为主,云雷纹中浮现出羽人驭兵的奇异图景,充斥着兵戈铁马,似是一处血腥至极的战场图画。

“这上面…怎么有字?”东宫若疏疑惑道。

魏无缺顺势走上一看,竟在东宫若疏所处的廊柱上看见了文字图样,“是…篆书?”

“篆书?”东宫若疏惊讶道。

这时,屋外的谍子跨入其中,报告道:“座主,那群官兵们进了某座楼房里,迟迟未出。”

“他们这是搜什么?”

魏无缺不由疑惑,据他收到的线报推算,白莲教一度进逼武昌城下是不错,但这也是一月前的事,白莲教早已撤军,莫非是在搜剿余党?只是除非白莲教人是群疯子,才会藏身这种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