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历史原因”的话题上细究下去,这场谈话大概率就没法继续了。在场的任何一方都能轻易理解这个关节,故而没人尝试对此深入——不论是解释、驳斥,又或者是展望。艾达拉德连任何类似于“至少我们可以对此抱有希冀”之类的场面话都没有说,直接顺滑地推进到了下一个话题里:
“但现在,银河中的可能性已经被大大地拓展了。”先知这样说,一半是陈述,一半是指责,“命运的流向被你的存在本身干扰,对我的族人来说,象征着未来的、原本清晰可见的水流也因为你的行为而变得湍急难辨,走势冲突的浪花相互碰撞后,在自身漩涡般地湮灭消失的同时,还吞吃了与之相连的其他可能性。身为感知力狭窄种族的一员,你不理解这对我们这些更加敏锐的种族来讲意味着多么恐怖的事也很正常,我并没有为此苛责你的打算;我也非常清楚,你的所作所为正在确实地搅动至高天浑浊的死水,这毫无疑问地会反映到现实当中,给物质世界同样带来激烈的变革。人类之主与祂的整个帝国站在你的背后,如此庞大的变革想来不是我这样势单力薄的肉体凡胎所能阻挡的。”
“事实如此,先知。”藤丸立香平静地将以上种种全部应了下来,没有理会其中传达的任何一点微妙而复杂的感情色彩,令自己的下一个问句直捣核心,“大家都挺忙的,我想我们就不要绕太多弯子了。你坚持要与我见面,是想要代表谁来提出怎样的诉求?”
艾达拉德有些无语。他确信,他之前写在请柬上的确实是猴子也能懂的语言,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这个在他看来他早已经说清楚的问题进行了回复:“我代表死神军——”
“——那现在跟我说话的应该是伊芙蕾妮女士。”藤丸立香毫不容情地打断了对方,“无意冒犯,艾达拉德先知。你在银河中或许是一个非常德高望重的角色,但很抱歉,在一个必然会产生冲突的话题当中,只有‘神选’和‘神选’之间才能真正达成有效沟通。”
在帝皇到底是人还是神这个问题上,藤丸立香向来有着相当灵活的标准,基里曼对此不是很惊讶。抛开宗教上的问题不谈,这话术很显然是在以自己的身份压人,但手法实在是太粗糙了些。原体不认为先知会被这种拙劣的话术挡住,但艾达拉德,出乎在场所有对他稍有了解的人预料的,竟然确实因此而很尴尬地顿住了。
“我得承认,我没有预料到这个。”先知很快找回了自己声音,“你本就是在这方宇宙当中没有投影的外来者,众神的宠爱又令与你缠绕着的命运丝线分外难以解读。我不是在找借口,但与你相关的一切预兆很难解读,这确实让我对你做出的许多判断都变得很不准确。”
“但你还是能够精准地追踪我的航迹,甚至准确地把握住了我临时前来马库拉格的这个窗口期。”藤丸立香平静地指出,“本来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来着,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你也不会把这个方法教给我,教了我也学不会。”
事前已经答应“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这次谈话的主导权就让渡给藤丸立香”,因此一直安静到现在的基里曼终于忍不住了:“你应该问的。且不说你本就是因为想要搞清楚这件事才应下了这次会面,万一有其他敌方势力利用这种手段对你安排斩首行动该怎么办?你应该要搞清楚原理,然后做出预防。”
藤丸立香没说什么,但不怎么开心地悄悄吐了口气。艾达拉德假装自己没看见,非常简略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