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听说豆芽新军书里死神军又裂开了

实际上,和基里曼所担忧的不同,艾达拉德还真没有产生过哪怕一丁点的,类似于“在这次会面的过程中对帝国圣人做点什么”的想法。在一段时间以前——以泰拉标准的纪年法,可能是二十或者三十年之前——浩瀚洋的波动陆续向各个掌握了精妙秘法的灵族先知揭示了将至未至的巨大变局,而这一预兆尚还因某种不明确的原因过于模糊,没有广泛地引起注意之时,艾达拉德就已经审慎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得出了一直被他贯彻到此时此刻的结论。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异界之星坠入了银河”的涟漪被方舟中的先知们捕捉到、连带着此后的一连串预兆也终于有限地清晰起来之后,艾达拉德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外域者的到来拨乱了无数命运的丝线,让原本大多如同摊开的书页那样,对自己先知道途的同胞们来讲能够轻易阅读的未来可能性变得模糊不清了。最开始的一阵子,数个主要的方舟因为这个重大但却模糊的幻景聚集在一起,每个先知都想要借用自己同僚的智慧,但却没法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艾达拉德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事的,他没有参与那次会谈,但即便他没有听闻会谈的大致流程,他也依然对各个方舟代表最后不欢而散这个结局并不怎么吃惊。

毕竟,上次死神军召集各个方舟共商大计的时候,即便饥渴女士派出的威胁已经贴到了所有参与者的脸上*,也没能成功地让他们的族人达成一致。

当然,后来他听说了具体的细节。突然出现的“暗影先知”希兰德莉·帷幕行者*以参与者之一的身份,向缺席了这一活动的死神军成员讲述了这一切,然后又像是她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了。各个方舟议会各执一词,也有一些人想要继续观望一番,但总体而言,“尽可能快地把变量扼杀在摇篮里”是当时的主流态度。依照笑神的旨意,帷幕行者试图说服她方舟上的同族们暂且按兵不动,不要去过分扰动已经变得模糊的命运之线。她的劝说多少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并非所有方舟都能认同这一观点。

这与艾达拉德本人的态度八九不离十,他也根据笑神在这件事上做出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一小部分猜测。亚空间中,命运的浪潮又将要风起云涌了——而且很可能是以一个相当庞大的、不可抗拒的规模发生的海啸。不论何人,想要制止这场剧变的行为都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但这并不代表灵族中技艺格外高超的先知没有能力将事态向着对他们的种族更加友善的方向引导。艾达拉德有这个自信,但他也非常清楚,想要引导如此规模的浪潮需要异常繁复的铺陈与精密的计划,否则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他必须非常谨慎小心地去设计这一切。

可惜,在他带着满溢的自信跳进这个课题里之后,才发现整件事比他预想中的要难得多。作为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技艺高超的灵族先知,艾达拉德清楚,在整个宇宙的漫长历史当中,这并不是第一次有宇宙之外的异物经由某种意外的方法掉进银河里了。但一般来讲,这样的事故很快就会被宇宙自发地纠正,甚至不会被映射在至高天的波涛之中。可这一次并不。这一个外来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当然,后来他搞清楚了,是因为人类之主不讲道理的过分偏爱)将自己安稳地固定了下来,并且亲自动手,在亚空间当中搅动起了少许涟漪。又出于某种原因(神祇的宠爱,甚至不是单独一个神祇),想要观测这位外来者的命运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艾达拉德不得不花费了大量时间,通过事物之间相互影响与印证的方法抽丝剥茧,来间接地对这位域外来客的行为动向做出推断。

他越是在这件事上付出努力,他从浩瀚洋当中打捞出的碎片就越多,这些碎片所拼凑出的图景就越完整。艾达拉德不敢说自己目前已经拼出了人类帝皇意图借由这个外来者实施的计划的全貌,但仅有这只鳞片爪,就已经足够令他心惊胆战了。丰收女神与万物之母伊莎的重新现世让他的这种惊惧达到了最高峰,在这件事之后,他认为自己迫切地需要和对方谈一谈——看在灵族众神和人类帝皇的份上,他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只是想和对方面对面地说说话。当然,可能采用的方式略微复杂曲折了一点,可能招致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总而言之,这个开局一点也不好。这个年轻的外来者对抗性的态度说明了很多事,但鉴于对方如此年轻,这态度或许还可以被引导。

这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想法只在先知的脑海里稍微闪烁了一下,就被迫在帝国摄政严肃的逼视之下销声匿迹了。艾达拉德并非对自己的谈话技巧没有自信,但在一位某些时候非常冲动易怒,而且在明显心情不太好的神子面前搬弄口舌?还是算了吧。

“原则上我赞同你的观点。”在这个非常自然的问题上花言巧语没有任何意义,艾达拉德选择把人类与灵族之间这道客观存在的鸿沟认了下来,“但就像一些星辰与星辰会相互环绕,在宇宙这场广袤的舞会当中永不止歇地和谐舞蹈一样,人类与灵族也并非一定要水火不容。”

“或许如此。”藤丸立香回答,“但考虑到一些历史原因,我持悲观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