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看着程青枝长大的,看着他如何在一家子的虐待冷漠下辗转求生,看着他日日忍受屈辱,将所有的委屈与血泪都吞入口中不敢发一言,被动的承受着一切。

却不想今日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

他从程青枝湿润微红的眼睛里看见了罕见的恼怒和一根紧绷的弦,稍不留意就会断裂,随后崩溃。

隐忍到极致的人,一旦爆发,如果洪水暴涨决堤,嚎啕呼啸席卷一切,后果不敢想象。

“嗐,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徐叔咳了一声,干巴巴的打圆场:“不过我也觉得,如今你们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松儿妹子自己也有本事,不至于再做出之前那种荒唐事来。来来来,这萝卜还没弄好呢。”

他招呼着程青枝坐下。

程青枝坐回原位,看紧攥成拳的手一丝都没有松动的痕迹,只喃喃的低语:“她不会,她不是她、”

徐叔没听清他那些喃喃自语,即使听清了也不会明白那句‘她不是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为了补偿刚刚的冒犯,徐叔说道:“既然你明天要跟松儿妹子一起去县城,帷帽可有吗?”

“帷帽?”程青枝一愣,随后摇摇头。

以前家里的帷帽只有父亲可以用,但自从父亲跟奸妇跑了之后,把唯一的一顶帷帽也带走了。

程青枝原本并不介意,因为他一直待在程家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也没有机会离开。

他是人,但也是条脖子上拴着无形锁链的狗,程家就是他的狗笼。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无法离开,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