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政治漩涡中的阿诺索夫

初入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近卫团时,阿诺索夫便常被这种目光注视,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老贵族们看向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既有莫斯科贵族阶层间心照不宣的庇护之意,又隐隐透着对叛将之子的轻蔑与鄙夷。

每次列队,阿诺索夫都能真切感受到背后如芒在背的目光,听见那些刻意压低、却仍能传入耳中的议论声,像冰冷的箭,一支支射向他。

命运的转折,悄然降临在那个春雨绵绵的日子。当乌沙科夫海军上将调任波罗的海舰队的消息传来,阿诺索夫正独自一人,在昏暗房间里擦拭父亲留下的佩剑。剑身寒光凛冽,倒映出他满是疲惫与不甘的面容。

刹那间,积压许久的情绪如决堤洪水,他猛地将剑鞘狠狠砸在桌上,沉闷声响震落了墙角积攒多年的蛛网。

“我要去海军陆战队,去开创自己的未来!”

阿诺索夫咬着牙,在心底暗暗发誓。向团长递交调职申请时,周围人脸上的惊讶神情比他预想中更甚。

可没人知晓,在撰写那封申请信时,他三次咬破笔尖,才强忍着没在纸上写下“我要洗刷阿诺索夫家族耻辱”这句话。

踏上波罗的海舰队的甲板,咸腥海风扑面而来,阿诺索夫深吸一口气,只觉肺腑间都被这海风涤荡干净。站在颠簸起伏的甲板上,他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维堡湾战役打响,他率敢死队攀爬悬崖时,耳边子弹呼啸而过,尖锐声响擦破空气,他却咧嘴露出畅快笑容。

此刻直面生死的恐惧,远比军营中那些伤人的冷嘲热讽来得痛快、真实。成功拿下第二座要塞时,他手中军刀已然卷刃,靴筒里灌满了血水与海水,沉重得几乎抬不起脚。

但胸前新颁发的圣乔治勋章,沉甸甸地坠在胸口,那份量,好似灼烧着他的肌肤,时刻提醒着他来之不易的荣耀。

然而,命运的轨迹并未一直顺遂。谢尼亚文中将接管舰队那日,阿诺索夫正满心欢喜地擦拭着从瑞典军队缴获的军旗。一封冰冷调令,如晴天霹雳,瞬间将他从炙手可热的战场新星,打回到一个籍籍无名的角落。

被调往灯塔值守的日子漫长而灰暗,他每日机械地望着无尽海平线发呆,耳畔只有守夜人哼唱的古老悲歌,孤独如影随形,他感觉自己仿若一块被世界遗弃的礁石,在岁月洪流中无人问津。

直到那个狂风暴雨夜,法军猛烈炮火将整片海域照得通明,被俘虏时,阿诺索夫心中竟涌起一丝解脱之感。他后来才知道,命运的巨轮又将开始转动,为他带来新的变数。

很快,法国-军情局波兰站的负责人,那带着威胁与诱惑的话语,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他耳边嘶嘶作响:“是的,只要你愿意为军情局,为安德鲁效力,我们就会帮助你救出卡缅斯基元帅,而你就能以英雄的身份重回圣彼得堡,洗刷家族污名。”

对方笃定的承诺,瞬间勾起阿诺索夫对父亲临终前痛苦喘息的回忆。那一刻,愤怒、不甘与挣扎在他心中翻涌,他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清晰月牙印。

在这复杂情绪交织下,他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此番行动,究竟是为家族雪耻而背叛了帝国,或是只是在向坎坷命运复仇。

柯尼斯堡城郊那场突围之战,彻底改写了阿诺索夫的人生轨迹。带领百名俄军官兵如猛虎般冲进法军包围圈时,阿诺索夫胯下战马被流弹惊吓,陡然直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