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钰看着女人吊在绳子上晃晃悠悠的身体,想到了曾经看到过老爷在墙上写的字:
“春梅疯了,她把最爱的京巴犬扒皮吊了起来,后来她把自己也吊了起来,就吊在京巴犬的旁边。”
这个女人就是程家的大姨太春梅,昨晚春梅找的如意,就是她最爱的京巴犬。
看样子,是她自己咬死了京巴犬,把京巴犬扒皮吊在那里,随后自己也在旁边上吊自杀了。
这就是池钰一直没有完成的任务:
【找到程家疯病的根源】
按照老爷写在墙上的字,之后二姨太三姨太都会死。
池钰之前莫名其妙昏迷了一阵时间,从冬天直接来到春天,他有预感,这并不是意外,围屋循环的时间的确是跳跃式的,围屋只会不断重演一些重要节点上的事。
那这个时候的绵绵是否已经搬上了四楼?
是否已经开始为大少爷程似非送药了?
管家开始带人清理大姨太的尸体,池钰注意到老爷一直沉着脸站在一边,看着大姨太吊死的尸体只是神情阴翳,并未有一个丈夫该有的悲伤。
池钰视线下垂,突然看到程家老爷的腰间挂着一个香包,这个香包和他昏迷前,张翠翠送给绵绵的很像,只是用料更华贵、做工更精致。
不只是程家老爷,池钰透过绵绵的眼睛,观察了所有能看见的程家人,无论是站在一起的二姨太、三姨太,还是和程家勤站在另一边的二夫人,这些人的腰间都有这样一个香包。
就连吊死在那里的大姨太,她的腰间也有一个香包。
不知何时,这个香包竟遍及了程家。
在管家开始收拾尸体的时候,张翠翠扯着绵绵去了厨房。
她端出一碗药递给池钰:
“绵绵,耽搁了一会儿,这药都凉了,你快去给大少爷送去。”
“嗯!”绵绵应下。
他走出门,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门旁边,低头看着眼前的药碗。
池钰只能被迫盯着这碗药,药汁呈现褐色,熬得并不仔细,碗底还留有很多药材的残渣。
厨房里传来张翠翠的声音,她说话嗓门大,压着嗓子在外面刻意偷听,还是能听到的。
“没想到这围屋里,居然有人死在大少爷前面。”
“大少爷也是命硬,临死前还能克死一个姨太太,也算是帮了他那个娘一把。”
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应该是程家的其他奴仆。
“这有什么帮不帮的,老爷将大夫人当成眼中钉,就算围屋里一个姨太太都没有,老爷也不会多看大夫人一眼。”
绵绵听了几句,这才转身上楼。
他走得很稳,一路上这碗药一滴都没撒。
池钰尝试着跟绵绵对话,他说道:
“这碗药有毒,你知道的。”
绵绵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他走到程似非的门前,抬手敲门。
门里传来清冷的嗓音:
“进。”
绵绵推开门,看到程似非坐在轮椅里,手里拿着一个小水壶,正在为他的花盆浇水。
此时程似非的房间跟池钰印象中阴暗、满是灰尘不透光的模样大相径庭。
房间里摆满了花盆,有一些是各式品种的鲜花,更多的则是一种紫色的、叶子又小又细的草,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程似非听到动静,并未回头,仍旧专注地浇花。
直到绵绵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程似非才放下水壶,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转动轮椅,看向绵绵,唇边勾了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绵绵,你来了?”
池钰觉得程似非笑得很虚浮,他的笑意未及眼底。
绵绵应着,上前将药递了过去。
“大少爷,该喝药了。”
程似非缓缓抬手接过药碗,拿在手里,修长好看的指尖碰了碰碗边,说道:
“今天的药送得晚了些。”
绵绵声音有些颤抖,连肩膀都跟着抖,像是很害怕:
“大少爷,楼下……楼下出事了。”
“大姨太太,上吊了……”
程似非垂眸,慢慢将药碗凑到唇边,声音不咸不淡:
“是吗。”
那碗药里有毒!
池钰被困在绵绵的身体里,看着程似非的唇碰到了褐色的药汁。
他想到了之前幼稚的非要站在他头顶的牌位,心下一动,突然开始挣扎,跟绵绵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绵绵一时不慎,竟让池钰成功了。
池钰立刻伸手,打掉了程似非手里的药碗。
药碗跌落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药汁溅落,染脏了程似非的衣角。
下一瞬,身体的控制权就被绵绵抢夺了回去。
绵绵蹲下,立刻要去捡碗的碎片。
“大少爷!对不起!我这就帮您收拾!”
程似非垂着头,静默了片刻,突然抬头冲绵绵笑了一下。
他薄唇微勾,眉目仿若星辰,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黑眸里带着点星光般的笑意。
绵绵很快收拾好碎片,起身往外走:
“大少爷,我再给您端一碗药过来。”
程似非没说话,直到绵绵推开门,即将离开的时候,程似非突然说:
“等一下。”
绵绵站定,回头看去,程似非的神情已经淡了下去,刚才的笑只是昙花一现。
他只看了绵绵一眼,又挥了下手:
“没事,走吧。”
池钰此时只觉得浑身很疼,明明他都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疼痛却还这么清晰。
他能感觉到绵绵生气了,因为他刚刚突然打碎药碗的行为。
因为疼痛,池钰忽略了程似非刚才说“等一下”的时候,没有叫绵绵。
程似非不是对绵绵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