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洪桢的话很多,但钟翎却很是高兴,一直聚精会神听着。直到这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亲密无间的话变成了绵长的呼吸。钟翎才小心翼翼爬起来,在他的眼皮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很轻,便真的如翎毛一般。

直到钟翎撒手人寰,也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时间转瞬即逝,三日之后,钟翎的父亲亲自来接人。只是以前气派精致的马车变成了驴车,鞍前马后伺候的几个下人变成了一个老头。

洪桢喜欢他的字,他知道的。

于是他真的就写了一幅,两仞长的宣纸上头只有七个字,连落款都没有——“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话如此直白,连刚念书的穷秀才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何况是饱读诗书的洪桢。

他盯着手中的字迹出神,眼中却没有欢喜,甚至,之前阴霾的情绪更严重了。

“翎翎,我要成亲了,和孙尚书的千金。”

政治联姻,容不得推脱。

钟翎事前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洪桢满腹经纶,只要给他一个踏板,日后必能一飞冲天。即便是一朝重臣孙尚书,将女儿嫁给他也是不会吃亏的。

他没把字要回来,毕竟今日一别,或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这是他的心意,算是给这几年的同窗时光一个交代。

钟翎很是洒脱,他少有这样的时候,只是点点头,把包袱往肩上一甩,踏上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