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于是跌撞着逼近他几步,声音陡然拔高:

“所以你就陷害我父亲谋反,把孙家和洪家都拉去陪葬吗?你这么做,你自己也别想独善其身!到了明日午时,咱们都得死,都得死!”

至此,洪桢终于掀开了眼皮,与之前不同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悔恨。他望着牢外昏烁不明的烛火,幽幽道:

“我何尝不恨我自己......”

这话如灰尘一般,被风一吹就散了。

地牢里湿气重重,空气被水汽压得更沉重了些,呼吸都费着气力。

脚步声逐渐走近牢门,邵慕白停在门口,透过缝隙往里看,深深作了一揖,道:

“洪公子,在下有一个忙,希望你能施以援手。”

闻声,洪桢徐徐转头,脏污的眉毛一拧,“......你是?”

地牢最深处的地方是没有灯的,但今日有人探监,衙役便也将墙壁上挂的火把点燃。暗无天日的地方霎时有了光亮,虽不如世家卧房那般灯火通明,甚至有些昏暗,但却让漆黑境地里的物体都有了轮廓,濡湿的地面也因此罩上了一层黄色的光辉,毛绒一般。

不多时,牢中生起了团团白烟,在烟雾绕缭中,他们看到了钟翎的人生。

钟翎的父亲是个商人,因为见惯了商场奸诈,所以他不希望儿子从商。于是,钟翎很小便被送去京城第一的书院念书。

因为不能说话,所以他经常受人欺凌,左右他不会告状,到夫子面前费半天的工夫只能写两张字条。夫子懒得看,也懒得管。何况钟翎的父亲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跟文雅沾不到半点边,连夫子心里,也是低看钟翎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