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队人各自就位,一顶八人抬的丹凤朝阳朱漆花轿缓缓行来。花轿斜前方一匹高头白马,路小佳端坐马上,大红锦衣上用琥珀色丝线绣了麒麟腾云的团花图样,镂空雕云纹的玉冠束起泼墨乌发,衬得容颜比平素还要英气勃发。走到门前,他勒马回身,下面立刻有人递上一把柳木弓并三支桃木箭,高声道:“新娘嫁入路家门,新郎三箭定乾坤!”

路小佳张弓搭箭,两箭射了轿门两侧,最后一箭射在轿门顶部正中。三箭射毕,花轿方才落地,又有人在轿门口放下一只檀香木雕刻的马鞍。路小佳自马上一跃而下,走到轿前,喜娘打起轿帘,一只纤细的手探出来,葱管般修长的指尖上丹蔻绯红,正好浅浅搭在他伸出的手掌心里。随后,凤冠霞帔,披金戴翠的女子蒙着富贵牡丹的朱红喜帕,从轿中欠身出来,在路小佳的扶持下稳稳跨过地上的马鞍,与他一同踏上大殿前的台阶。

若按习俗,本该是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入喜堂,但路小佳丝毫没有理会喜娘递过来的红绸,从白兔下轿开始,他握着她的手就再没松开片刻。二人携手步入大殿,原本喧闹的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单从容貌论,白兔确实不比马芳铃艳色绝世百媚千娇,却自有一种独特风采,让人觉得仙姿玉质。不长的几步路,走得步态盈盈而无丝毫矫柔之感,反而飒爽出尘,明快飘然。她鲜少做这般雍容打扮,脖子上金灿灿的璎珞中间缀着颗鸽卵大小、品相顶级的宝石,压在华丽的火红裙衫之上,珠光璀璨又不显俗气,直让人挪不开眼睛。如此盛装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她白皙如雪的左手腕处,极细的银链密密匝匝绕了几圈,缀着一朵惟妙惟肖的银制芙蓉,闪过亮晃晃的光,又随着她的步态隐没在广袖间。

她一路走来,像浴火而生的凤凰踏过烈焰。

待路小佳和白兔走到大殿正中站定,花寒衣如同真正嫁女儿的老父亲般,甚为满意地笑道:“你们两人可算佳偶天成,我这个当爹的,只盼你们恩爱和美,早日给我添个外孙才好。”

路小佳接道:“花教主放心,我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让人欺负了去。”

花寒衣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叶开起哄道:“小路,你怎么还叫花教主,该改口叫岳父老泰山了吧?”

路小佳懒懒瞥了他一眼,笑道:“这不还没拜天地呢。”

花寒衣也道:“不急,礼成之后再改口也不迟,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

叶开轻笑道:“花教主耐得住性子,我们可是急着要贺喜呢。来这一遭没带什么贺礼,只能敬上一杯,恭贺花教主喜得佳婿。”

有他开了这个头,在座斑衣教众人也纷纷举杯敬道:“恭贺教主喜得佳婿,恭祝少教主夫妻和顺,百年好合。”

花寒衣呵呵大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向四面八方遥敬致意后,仰头饮尽。

大殿内的水滴漏刻已到吉时,傧相站到上首,扬声道:“吉时已至,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路小佳和白兔转过身去,面朝门外,双双俯首下拜。

微风吹动,掀起喜帕一角,在露出的缝隙中,白兔看见路小佳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