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也无妖,只有铜黄古镜映照出他新鬼一样的面容。晏停云走到那巨大、残破的佛像前,抬头仰视。
可笑么……
检点平生,无一人一物可留恋,却依旧想活。心知人若如此,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又急急慌慌的将情感都投注到一只妖上。
很多时候他都想,非妖是因他的血与怨而生,分明他是长在妖身上的血肉。稍远一寸,便能扯出一片淋漓的鲜红。
可她并非凡人雕就的俑偶。她是妖,比人更鲜明、鲜活的生灵。她有自己的性情与喜怒,她闯入他的世界,看着他手足无措、一败涂地,像空灵的风、绮丽的梦。
佛像依旧望着他,长目低垂,无悲也无喜。在佛像下一角,妖的白玉像也摆在那里,离这浑浑噩噩的人间更近,成了他的新神。
晏停云抽出了三只香,依旧是血红符文缠黄纸。他割开手心,将香压上伤口,浸血上去,缓缓点燃。
自古便有焚香断事,甚至这算不得什么秘术,不过是小技罢了。
晏停云低声唤妖。房梁上的帘缦无风而动,青烟袅袅,盘桓空中,探看四方。
他将香插在锈绿丛生的铜炉里,方要跪拜下去。一只碧色的蝴蝶飞入小佛堂,照亮了一方昏暗。那蝴蝶似是映光的碧玉,也仿佛是湖水化作,有着涟漪似的波光。
“妈姆,你是在参拜我么?”
妖的声音从蝴蝶里传来,语带笑意。“我感受到了一种剧烈的情绪,很好吃。”
晏停云能想象,她在说这句话时,眼角眉梢必定高高挑起,很有几分志得意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