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亲自打了些水,供他清洗铁胄上的血污。聂峥盯着他纤细的指骨,好似入定。
铜盆里水波晃晃悠悠,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多谢。”林晗嗓中滞涩。
聂峥疲惫一笑,拎着布帕擦脸,道:“这等脏活总要有人去干。”
林晗张口欲言,聂峥忽然目光如炬地看向他。
“我留了几个活口,让他们给贺兰稚通风报信,没说咱们的名姓。”
林晗微微睁大了双目,道:“那你留了谁的名姓?”
聂峥洋洋自得,邀宠似的眨眼:“安子宓。”
林晗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夸他善于“随机应变”,还是该埋怨他不听号令。
自从那日目睹凉州城惨状,他便日夜煎熬。府衙前的尸首整整两日才搬空,郊外掘了处万人坑,葬的全是凉州父老。
林晗心中便憋着口怨气,夜里躺在床榻,种种血腥之景历历在目,风声刮过屋顶,总似夹杂着万千鬼魂哭叫。他已经做好打算,胡人若是找到凉州,刚好再大战一场,杀尽胡狗,才能报了夺城之恨。
可假如达戎找上安子宓讨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便能逼迫隔岸观火的朝廷大军参战。他们也能多些时日养精蓄锐,为往后的恶战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