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李羡看了看她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emma帮她一起推到床边。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这一晚上谢谢说了太多次,刚才还互道了晚安,李羡显得局促。

emma看着她,“孟先生在楼下壁炉旁读书。你们今天应该很累,时间不早了,去叫他上来吧。”

李羡应声。

emma豫备离开,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回过头来,“tr??umesu??,现棠。”

轻轻带上房门。

李羡站在床边,看向窗外深暗无边的旷野。

回过神来,她去洗手间,将洗手池下水器关上,接一池滚烫热水,取干净毛巾搭在池边。

做完这些,李羡下楼找人,没找到孟恪,倒是错找到emma的女儿,被留下聊了半晌,借口困了,才得以脱身。

这房子构造特殊,房门一扇又一扇,杉木书架连着开放式厨房,厨房一侧的餐厅又连接露台,李羡只当自己入了迷宫,怕再遇见小女孩,脚步一轻再轻,还是不小心碰翻五斗柜上的东西。

心脏立时被吊起

来,她蹲下.身,凑近了才瞧出是化了漆彩的动物头骨,万幸没有碎裂,也没有磕碰,她将头骨放回原位。

孟恪听见动静,偏头问:“现棠?”

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细微喳鸣,渐渐靠近了,她从黑暗中走出来。

如emma所言,孟恪坐在壁炉旁老式提花单人沙发上,手里捧了本书。

她下意识关注他的裤腿,又迅速移开视线。

孟恪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一眼,不露声色,“还没睡呢。”

“嗯。睡不着。”她索性在他身旁坐下。

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哔啵爆鸣声,火光攒动。

李羡抱膝坐在地垫上,头发散落肩头,整个人窝成小小一团,出神地盯着火焰。

“我之前来过这里几次。”孟恪缓声开口,“和夕霖一起。你应该知道夕霖。”

“你的前未婚妻。”她眨了眨眼睛,明橙色火苗倒映在瞳孔中。

女孩出身世家,和孟恪订婚十年,病重后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八年,直到去年夏天去世。李羡在和孟恪见面之前听说过这些事。

孟恪捧着书,始终看着她,语调低沉平静地叙述那些早已被尘土覆盖的往事。

“夕霖在柏林学艺术,跟emma很投契,所以每次过来都会住这儿。那个房间,房门至今挂着她的铭牌。

“她和emma的女儿一样,迄小身体不好,坐了二十几年轮椅,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很虚弱,emma很挂心,也许因为这个,所以迟迟不能接受她的死讯。”

“所以她叫错我的名字。”李羡抿唇,心里那些委屈的、隐忍的,像被风揉皱的叶子,一点点被展开。

“她说对此感到抱歉。”孟恪拾起身旁桌上一张卡片,递过来。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三个汉字,李羡莫名惆怅。

“路德维希的故事,夕霖好像跟我是一个观点。”

孟恪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落到书页字迹。

“‘传奇的人物生来要给这个世界增加一些非现实感,就连死亡也是......所以他选择在盛年结束自己,顺便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后一个难解的谜题’这是她的想法。”

李羡将青丝拈成薄薄一缕,遮在眼前,火光映进来,她自己歪了歪脑袋。

眼前这壁炉很明显是东方风格,黑漆嵌螺钿龙纹的边框,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生命短暂烟花般绚丽的女孩。

辛家钟鸣鼎食,否则大哥孟隽不会与辛嘉结婚。至于辛夕霖,因为身体先天不足,在择偶问题上处境尴尬。

孟恪此前一直闲在国外,鲜有姓名,订婚之后才回国接手业务——其中因果关系不言自明。

曾家长辈说他有足够的野心和耐心,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你一点都不为她感到难过吗?”李羡问。

孟恪淡声,“我当然难过。”

然而这张脸太过淡薄寡恩,眼底又太深

沉,以至于显得冷峻。

“那你为什么这么快跟我结婚。”

孟恪倒不避讳,“因为你是曾现棠。”

她不看他了,低头又问:“跟她订婚呢?”

“因为她是辛夕霖。”

他总是有问必答。

木柴在沉默中哔啵。

良久。

“我们回去吧,太晚了。”李羡撑手起身。

孟恪翻过最后一页,theend,将书合起来,搁到一旁,他抬眼,凝神看着她,火苗跳跃的红光在脸上攒动。

“我的腿不方便。”

她抿唇,“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