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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州犁沉思片刻,问:“那么,我们来这一趟是做什么的?”

是呀,楚国在战败之后,兴师动众来到郑国,是打算做什么?如果是为了结盟,那么偷袭智盈军队之后,小心眼的晋人会忍下这口气,啥事没有的继续与楚国签约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那么,楚军这次反击能否彻底翻盘,是自己登上霸主的宝座,从而号令天下?

伯州犁盘点:“智盈幼子,目中无人,骄傲自大,以为晋军天下无敌,尽然逼营下寨。他与我们挨得这么近,也意味着他一旦遇袭,连预警的时间都没有。我军人多,若全军而上的话,一次能攻击他们全体,让他们不暇呼应。

但交战之后呐?诸位不要忘记,赵武子军中没有战车,这意味着他战前需要的筹备时间极短,他无需整理战车、排列队形,直接把队伍拉出来就能打。而我军战车行驶缓慢,夜里道路不明,奔驰不易,万一我们陷在智盈阵中,赵武子背后袭来,我们怎么抵御?

更况且,诸侯会盟,正期待我们以后遵守信义,尊重盟约。如今诸侯之心本来就向晋不向楚,我们万一有个闪失,恐怕赵武子即使押解‘大王’盟誓,诸侯也不会指责晋国,只会谈论我们的无信。即使我们侥幸胜利了,诸侯也会因为我们的失信,拒绝与我们结盟。”

伯州犁是个讲究信义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个“上下其手”的人。今天白天楚君受到的委屈太大,伯州犁赞成楚军反击,但他清醒地认识到双方的实力差距,所以不赞成过度反击。见到楚国君臣被他的话折服,伯州犁继续说:“我们这次是来结盟的,万事以结盟为大。赵武子羞辱了‘大王’,大王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却一定要站立的信义的角度。

令尹说得对,我们可以预先通告赵武子,就说我们打算回国与国中传信,但一个两个旅的兵力尚不足让晋人惊慌,不如我们动用一个半军……大王不必担心身边的军队少了会有危险,我们是来结盟的,晋国要完成会盟,就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所以我建议,全军整理行装与战车,争取发出最大的喧闹,让身边的智盈全神戒备,而后我们再通告赵武子,但我们不说到底动用多少军队回国。等到智盈发觉我们出营的队伍声势浩大,他要么做出阻拦——那么我们正好全力攻击,同时向赵武子投诉智盈的拦阻,让赵武子有苦说不出。

如果智盈不拦阻我们的军队,那我们就慢慢走,一拨拨走,争取让出军的喧闹声彻夜不停,让智盈整夜防守,看他明天白天怎么上路——大王,见到整夜不睡的晋军,睡眼朦胧的赶路,不知道你能否解气?”

楚灵公眉开眼笑:“好啊好啊,既然有这么出色的折腾法,那我们还是选择后一种办法,双方不用交战就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

子荡也长长松了口气,伯州犁见到这对君臣如此模样,联想到当初楚灵公草签盟约的时候,也曾命令士兵身穿厚甲准备突袭晋人,但只要别人稍稍一劝,他立马“从善如流”的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伯州犁禁不住心中叹了口气:“终究是个色厉内荏,又十分好面子的虚伪家伙。他从不敢亲身战斗,但却希望别人以为他勇猛无双,唉……”

公子围初次参加战斗,面对的还是郑国的鱼腩部队——他逃跑了。他不敢与郑军交手,敢跟本国人打,一回身他就打劫了楚军将领,把别人的俘虏说成自己的战利品,因此才有伯州犁“上下其手”的诱供郑国俘虏。

如今这位公子成了楚国国君,他一如既往的外强中干。

“兵法云:取乎其上,得乎其中。目标定的不高,楚军就根本没有战斗欲望,今晚这场‘战斗’就是场闹剧,可惜了我的好计策”,伯州犁暗自叹息。

果然是场闹剧,楚灵公乐呵呵坐在营帐中,等待观赏一场好戏。刚开始,士兵回报:“惊动晋军了,他们营寨中狗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