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感欣慰的是她闺女竟然给她夹了块肉!
要知道她闺女之前一直愣愣的,不知道主动关心人,更别说给她夹肉了,看来她的秘方是有用处的,于是说道:“晚上再喝点烬水。”
所谓烬水,是刘翠小时候跟神婆学的(那时候还没有特殊运动),把@#?东西放进水里,搅和搅和,念点词儿。
但孟夏不知道。
没等孟夏问出口,孟林接话道:“前几天不是喝过了吗?”
前几天喝过?
孟夏一回忆,不会是她刚穿过来时喝的那个乌漆嘛黑的汤吧!那个滋味……可太难受了,打嗝都是一股子糊味。
刘翠摸了摸孟夏头顶:“再喝一碗,巩固巩固。”
巩固巩固?!
孟夏嘴角微微抽动。
孟林想了想,觉得可行。毕竟他闺女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眼睛,看着有神多了,还知道攥他的手。
但他提醒刘翠:“这事别让人知道了。”
刘翠立马点头:“哎,我知道我知道。”
在偷偷摸摸这一方面,她是很有研究的,主要是小时候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偷偷摸摸吃东西)。
“对了,”孟林又说,“闺女的裤子短了,你抽空补一补。”
刘翠听话地点头,说道:“我一块儿把你的裤子补了吧。”
一条裤子是补,两条裤子也是补,一块儿弄省事儿,再说了,孟林是家里赚钱的人,行头总归要好一点。
“行。”
两口子又聊了一会儿生活琐事,孟夏才插上话。
她问孟林办公楼的那个男人是谁,她怎么没见过。
孟林只说了一句:“你爸我能不能转型就指望他了。”
孟夏立马明白了。
看来那个男人有能力把她爸从车间调到办公楼,可问题是,那个男人调她爸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成是赏识她爸?可赏识的话,怎么会是那副态度?
但她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因为她清楚自己说出来她爸不会听的。
一来,她是小孩子,而大人向来不会重视小孩子的话,二来,她爸正在兴头儿上,别说小孩子,就是天王老子说的话也不一定听。
孟林见孟夏小脸严肃,以为自己点头哈腰的样子影响到了他在自己闺女心中的形象,于是清了清嗓子,教育道:“闺女,该不要脸的时候,千万要放下面子。”
先装孙子,再当老子。
吃完饭,天还没有黑下去。
两口子借着外头的光,一个伏在桌案上写东西,一个拿着针缝补裤子。
孟林郑重地打开家里唯一一本书,其实也称不上书,是一本有点岁月的《新华字典》。
白天发生的事儿重重叠叠涌上心头。
师傅那句“你还真不是那块材料……”,张安俪那块三百多的手表,办公楼严副主任高高在上的神情……他一笔一画写下了十六个字。
刘翠伸脖子去看,她只认识十六个字中的两个,“大”和“远”。
孟夏也跟着伸着脖子去看。
看完之后,肃然起敬。
那十六个字是——所求者大,必有所忍,所求者远,必有所待。
孟夏心里产生了强烈的波动。
说实在的,她不是一个情绪多的人,尤其是搞了学术之后,她变得越来越理性,越来越冷淡。
可现在,从段师傅对她爸pua,她爸对着三百块钱叹息,再到她妈因为吃上一块肉欣喜……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tm的主角光环。
她和她爸妈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但怎么才能打破主角光环呢?
不是靠乱七八糟的金手指,也不是靠所谓的天赋(这东西一般人很少有),更不是靠传说中可以大杀四方的美貌。
孟夏要靠的是:1)明白客观规律,2)了解人性丑恶,3)掌握斗争手段,4)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总结成一个词,叫实力。
刘翠用牙咬断线头,问孟林到底写了什么。
孟林没说话,盯着这十六个字看了好长时间,他一定要调到办公楼,一定要坐办公室,他要证明给他师傅看,他是那块材料。
他很有信心。
因为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写官样文字。
但孟林搞错了一件事情。
他的自信只是相较其他车间工人而言的,毕竟车间工人不搞理论,他忘记办公楼里那些人是搞什么的了。
上千个干部,什么样的稿子非得你孟林写不可?!
好在孟林虽然自信但没有自信过了头。
平静下来后他才回答刘翠的话:“没什么,你不要多管。”这十六个字只能在心里想,最多是写下来,念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翠听话地点头。
孟林合上字典问:“食堂那边有确定消息吗?”
刘翠这些日子一有空就去食堂搭把手,因为有个老家伙要退下来了,她想着混个脸熟好接替老家伙的班。
但食堂那伙儿人精着呢。
他们一边支使刘翠做这做那,毕竟是免费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一边说些“会考虑刘翠”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孟夏在一旁仔细听着,因为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妈如果去食堂的话,属于专业对口了。
睡觉前,刘翠端上了一碗乌漆嘛黑的汤,颇有喂大郎喝药的架势。
“来,闺女,喝完再睡觉。”
孟夏尝了一小口,呕!太难喝了!
刘翠没空哄孟夏,她嘴里念着词,叽里呱啦的,但声音一点儿都不大。
孟夏捏着鼻子把汤灌进嘴里,灌完后猛喝了一口水,试图把那股糊味压下去。
接着问道:“妈,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刘翠说她小时候看到神婆对着一个昏迷的人念叨这些,那个昏迷的人就醒了,还说她给自己父母念过,都不管用,但奇怪的是,对孟夏很管用。
这个回答让孟夏的嘴角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