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行道:“你们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凤袖呢?”
那人平静无波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任歌行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那人转过头来,声音依旧掀不起一丝波澜:“我说,事情已经结束了。”
任歌行上下打量他,一眼瞥见他的腿,悚然道:“你……你的腿好了?”
裴寄客曾经被任歌行削去左腿,而现在他的左腿裤管不再空荡荡一片。鬼手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淡淡应道:“嗯。”
任歌行心说这他娘的到底是人是鬼,他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在他们的脸之间倏然爆开,照亮了对面那人的脸。那的确是裴寄客的脸,清秀消瘦,暖红的火光都烘不暖他青白的病气。鬼手仿佛不适应这光似的,眯细了眼偏开头去,头发不知为什么没有束,倾泻在肩头,遮去了半张脸孔。他低垂的眉目没有一丝情绪,像个无悲无喜的泥塑木偶。任歌行突然心生惊惧,不是害怕裴寄客,而是他隐隐地预感到,在两双人的两件生死攸关之事中,已经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了。
任歌行将火折子逼近鬼手的脸,质问道:“凤袖,去哪了?”
裴寄客不答。
任歌行一字一句问道:“他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裴寄客的双眼适应了火光,把头转了过来,迎着他的目光,道:“你想听,我告诉你。他就埋在这山下头,如果有一天,风暴卷走了昆仑山的积雪,或许你能看见他。他穿红,很好认。”
任歌行没有说话,手中的火光剧烈地颤抖起来。
裴寄客不欲与他多谈,错开肩膀要走,任歌行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侧脸,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裴寄客?”
鬼手转过头,瞳仁漆黑,他轻声道:“我这时候应该哭,是吗?”
任歌行犹疑道:“你现在……”
“无恙。”鬼手说。
“你们,”任歌行蓦然收紧了握住裴寄客一臂的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想说。”裴寄客挣开了他,任歌行换了一只手捉住他的肩膀,裴寄客低头看了看,道,“别跟我来硬的,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正毒发,你也没落到什么便宜。”
任歌行哽了哽,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涩声开口道:“我这次来是因为……杨晏初快不行了。”
“嗯,”鬼手道,“猜到了。与我无关。不要再纠缠我了,我要下山。”
“你别走,”任歌行捉着他的肩膀不肯松手,“你要什么?只要你回答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鬼手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几乎机械的浅淡笑容。他轻声道:“任歌行,若你知道我是何种境地,你就会明白,我现在什么也不会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