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王胭到了临沧门。王胭头上九个香疤,身着不正色袈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仍是羸弱瘦削的模样。她眉目越发沉寂了,像是红尘都不在眼中。王胭的僧衣落上了雪,面色比雪还憔悴苍白。她低头看了眼施述,扶着施述立了起来,便站在漫天风雨中。
施述腿都给冻僵了,已然是走不成路了。燕随之搀他入了马车,就吩咐往施府去送了。纪息此番也是跟着的了,只浅淡地扫了眼施述的腿,就断定此番得落下来腿疾。施述果然卧床了几天后,起来时候便只能拄着拐了。
纪息招了刘悬壶过来看,正巧给自己再带些药。也算是妙手回春有些能耐,施述倒不至于靠拐度日。却每逢那阴潮天的时候,双膝处都钻骨的疼起来。好在这并不算太过白给,燕显奉还是见了王胭。
王胭手握太极拂尘,想扫去肩上的雪。可这风雪未曾停歇过,她已然站了几个时辰。扫了还落,落了又扫。倒不为别的,这雪太沉了。王胭本就身体不太好的,觉得这雪直想让她往下压。她正在心中叹着气,便有一把伞向她倾来。
燕显奉锦衣华服,拂过王胭肩头雪,给她套上幞头帷帽,又递过了汤婆子,这都是御寒用的。佛珠被燕显奉抢了去,太极拂尘也落入他手。燕显奉给她裹鹤氅貂裘,还又将上头系带紧了又紧。他伸出手点了点王胭的眉心,指节上的和田羊脂玉扳指儿,就在王胭的眼前温润地折着光。这里没有吉祥痣了。
王胭颤声地说道;“你在干什么……”
“胭姐姐问我在干什么?那你又是在干什么?”燕显奉带着恨意,“胭姐姐竟是肯下山?不是不肯见朕吗?来这里又做什么?”
“我来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有这民间百姓们的。”王胭坦然说道,“圣上明明应该知道,赵将军是个什么人。”
“圣上若是此番作为,定会叫大吴将士寒心!”王胭直视燕显奉,“也会教北狄轻看了去的!当务之急,是给赵将军正名,才能够重振士气。再择合适的人选,和北狄或对打,抑或是与其和谈,才能够稳住大局啊。”
燕显奉先是听她把话说完,才压着心口的怒气说道:“胭姐姐敢如此言之凿凿,又岂知朕到底是对是错?”
王胭便话赶话:“那便请圣上做主了,详查此件诬陷之事。”
说着就屈膝弯腰,竟想要跪下来了。燕显奉立即扶起,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胭姐姐何必如此,你明明知道……”燕显奉低声,“你分明都是知道的,我从来拒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