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又怎么能说得过去?王家毕竟都已经倒了啊!王致王宰辅,两朝元老丞相,曾历帝师一职,多少人眼红艳羡!如今呢,分明已经年事已高,膝下却无儿女环绕,只落得了个孤苦伶仃。这一时之间,竟是咽不下这口气,活活地给气死了的啊。
燕显奉怕王胭受欺负,故而又给递了封赏过去。还在审判王责一事时候,就特地还给说明白了,仍敬重着这位少时的尊师,还专门在地方给王致厚葬了。
也是对尚和郡主情谊不改的。竟还又遣人去将王家别苑,和外面宅邸都重新修葺了。结果着王胭是哪个都不肯要,连夜里头竟是赶去了齐云山,在安国寺里头请了机给她削发为尼了。
燕显奉也赶去了安国寺,更深露重的时候,他在齐云山脚下站了一夜,简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燕显奉只教人通报,说他人在山脚下的,请求能见上王胭一面。层峦叠嶂隐去了安国寺,只能窥见一个尖头来。
“圣上万福金安。”一尼姑下来,福了福身子,“我家小姐说,既已遁空门,便不问红尘。”
燕显奉能够认得出来,这是王胭的贴身婢子,他甚至能喊出名唤如兰。燕显奉不禁苦笑,原是在他自己还未意识,就已经如此根深蒂固了。燕显奉深觉有些无力,好像不知从何开启,他便与所有人同道殊途,竟是越走反而越远了。
“麻烦请代为转交这箱小人。”燕显奉鹰眼垂下,颇有些落魄之感,“朕……我不会再来叨扰了。”
说着燕显奉便从马车抬了个箱子,打开后是摞起来的成型小人,看上去都像是刻刀雕塑而成的。这小人刻地活灵活现,咧着嘴都是在笑着的。如兰惊异地发觉了,这小人的眉眼之间啊,竟是极其肖像她家小姐!如兰再也不敢多想了,接过了箱子便回山上去。
王责被抄家的时候,燕随之特地赶过去了。打听了王责的卧房处,便过去找着了那个暗柜。暗柜在案几下方,恰好被竖板给遮住了,故而并不很是显眼的。燕随之不会这种机巧玩意儿,便转向纪息让他捯饬看看,能不能给打开了这暗柜了。
纪息倒是懂得一些,都是在纪风堂学的。可他总归是嫌弃这样太过麻烦,还不如着直接劈开来得省事。他从外面掰下来半枝竹子,将暗柜挪动着错了位置,便借了三分风力扫动过去,暗柜应声就裂成两半了。
“看。”纪息略有得意,“这不就开了吗?”
纪息弯腰从地上拾了起来,这铺陈的宣纸之上啊,字字仿佛都在渗血一般,全是唐勒结党营私,贪敛税赋,陷害忠良的举动。燕随之看着看着,这眉头便给锁住了,这唐勒该是能有多猖狂!这一笔一画啊,可都是那惨死的人命!
“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东西?”纪息问道,“要把它们交给朝廷吗?”
“现在和北狄的战事过于胶着,这时候要是掀起来什么乱子,怕是对大吴也并没有什么好处。”燕随之叹气,“而况着唐勒这个人,势力也是盘根错节的,若是一动而引全局,实在是不划算得很了。先等等,过了这段风头再说。”
燕随之现下便思量得多了起来:这资料证据看上去不是俩人互通曲目,倒竟是很像王责一手整理出来的了。看来,这王责也并非全然无脑,到底还给自己留了后路。可是也实在算不上多聪明,还是莫名其妙就死在流放途中了,说是什么受不得恶劣的生存条件,这种人死了也再正常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