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时辰后,其人叩响了枢密使丁知白在城西宅邸的大门。
虽说距离“晏京四苑”的景华苑不远,此处却还是冷僻了些,风光不可与御苑相提并论不说,宅院地方也小,乍看门楣只教人以为是寻常富足人家。
“邵小郎君!”前来应门的老者一见来人喜呼出声,旋即一拍额头,又似懊恼:“瞧老汉这记性,却又忘了,如今当称邵殿帅!”
邵景珩一笑:“久时未见,许翁可好?”
老翁连连称好。也难怪他喜形于色,当初在西北时,“邵小郎君”乃他府中常客。邵景珩对丁知白素来恭敬,丁对其亦亲厚,关怀更甚于对子侄后辈,亲近则又如莫逆,堪称忘年之交!然可惜却是,自打回到京中,二人便刻意疏远,邵景珩上回来访,尚是数月前为缔消两家婚约而登门谢罪。
寒暄过后,邵景珩便问家主,老汉道在内,当下自作主张将人领进前厅奉茶。
邵景珩心知这宅子乃是丁知白自西北回京后,倾尽家财购置的安身处,宅中装点虽不见奢华,却也清雅得体,且说打点用心的庭中园圃与室中摆设的精致木雕皆可谓匠心独到,令人叹为观止。
少倾,一身燕居常服的丁知白现身会客。虽说正月访友本寻常,然天色将暮才来,加之这人又是他邵景珩,自还令丁知白心生疑窦。寒暄过后,便问来意。
邵景珩闻下竟是起身作揖:“近日天降横祸,可能令邵氏一族陷入危境,遂吾今日前来,是望相公指点迷津。”
闻言一惊,丁知白忙自允诺:“君节(邵景珩字)还将原委道来,丁某但能有所为,自不袖手!”
“如此,邵某便先谢过相公!”邵景珩拱手再谢,“不瞒相公,此回之祸,乃因净妃而生。且说初二日吾受三叔与婶母之托入宫探视净妃,不想逢其人病发,竟当我与一众宫人之面执刀刺驾,虽说以她一弱女子之力实不成威胁,况且我也及时夺下锐器,然此举一出,刺驾罪名便是坐实,岂非不妙?”
“这般……”丁知白捋了捋须,面色倒是松下,“净妃有疾乃是内外皆知,天子自也体恤,但看事出至今消息未曾外传,净妃也无恙,便知今上是有意息事宁人。”
“此只是表象而已!”邵景珩摇头苦叹,“今日我入宫觐见,上已出谕,过了正月便令净妃迁往瑶华宫,想必从此是不复得见天颜矣,且……”眉心愈紧,“上素来并不掩饰对我三叔之厌憎,且上回净妃疾发恰逢婶母在侧,净妃胡言提及立新后一事致上不悦,已然疑心是受婶母唆使,自此不许婶母入见,便莫说当下生此横祸,要说上不对我邵氏起猜忌,实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