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邵景珩揉揉眉心:“此举着实荒唐,公主既已悔悟,吾自不至挂心。倒是,”抬眸间,语重心长:“殿下还请转告公主,所谓姻缘天定,决非人力所能左右,望她今后莫再一意孤行。”

穆寅澈又一揖:“表哥此言,我定转告大姊!”

那人点点头:“殿下若无他事,还是早些回去,在此滞留久了教外知晓,难免无事生非。”

嘉王既去,邵景珩又独自小坐片刻,才起身回屋。孰料才推开门,却闻内室窗牖开启的吱呀声,蓦然转头,竟见一人由窗中跃出,落地却似伤到般往前扑去,单膝跪地。

不及多思,邵景珩快步上前将之扶起,嘴角泛起一丝无奈:“陛下实是剑走偏锋惯了,几步之遥,却偏要爬窗,不知走门?”

那人咬唇不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借力站稳,显欲保住仅存的气势。

相对无言。片刻,似忽起默契,邵景珩搀着他,二人并肩回去屋中。

啜着半凉的茶水,穆昀祈语出轻微:“吾方才似乎,听到寅澈的声音……”

“嘉王方走。” 邵景珩无心隐瞒,稍顿,“他并未进屋中来。”言罢如愿见彼者长舒一气。

“他来做甚?”穆昀祈继问,“这般早,是有急事?”

“非也。”邵景珩摇头,看着盏中已有些清淡的茶,嘴角动了下:“嘉王此来,是为昨夜之事深感不安,怕我对公主怀恨,遂来说情。”

“昨夜……金芙??”穆昀祈讶异,“出了何事,金芙开罪你了?”

“公主欲撮合我与宜春郡主。”那人笑笑,一脸风云不惊,“遂昨夜筵上,赐了臣一盏合欢酒。”端起茶盏,目光却停留在彼者面上。

穆昀祈瞠目似不敢信:“她竟这般糊涂?!朕早已说过……”言至此戞止,面上的意味一言难尽。

那人笑:“陛下,是早知公主打算?”

“我……”穆昀祈语塞,只觉脸面热燥,欲起身去窗前吹吹风,顺便躲开那两束逼人的目光,孰料一动便似牵乱了周身上下本就教揉散的筋脉骨骼,一时种种酸、胀、疼痛其其聚上,教人不堪忍受,颓然瘫软。

“陛下不适,还是歇息片刻罢。”言出即行,一条长而有力的手臂绕去稳稳护住彼者腰背,将大部分重量担于己身,适应着他的步伐前行,终将人安置回榻上。

“景珩——”看他要走,穆昀祈唤住之:“金芙只与我提及过赐婚,然我并未准许,不想她一意孤行……”

那人一笑:“嘉王也道此非陛下之意,臣自信陛下不至作此荒唐主意,必是公主自作主张。”叹了气:“所幸未铸成大错,只今后陛下还须对公主多加约束。”回身替他掖好被角:“陛下且歇息,我去前吩咐备早膳。”

闭目聆听,闻得院门开启又关闭,床上人却颤巍着起身,向外走去:他当下,实不知如何自处,更不知如何坦然与那人相对,遂还是趁早回宫,睡上一日,或就忘了,万一忘不掉,就当被狗咬了,痛上两日自痊愈。

院中依旧悄寂,穆昀祈极力忽视周身的不适迈大步子,好在西边厢房素来不上锁,倒又免了他一番爬进翻出之苦。悄然入内,那道原本就不轻的暗门此刻于他更显沉重,稍一用力,周身各处不可名状的酸痛便令人眼冒金星,好在总算拉开了一条缝,偏生此刻忽闻门外脚步声,心下一急,手中力道竟卸去一半,眼看那门缝重新闭合,脚步声已至身后,穆昀祈只得任命,软泥般趴伏在地,看着那袭深蓝的衣摆飘近前,仰天叹息了声,忿忿不甘:“你那早膳就算地上捡的,也须一阵了罢?”

蹲下将他扶起,那人不答反问:“陛下为何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