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骤然清醒过来,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般坐起身。
腰上的伤口痛感剧烈,银雀捂着腰,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呜咽。
——他竟然没死。
痛疼正告诉他,他还活着。
银雀低下头,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身上的衣衫前襟敞着,胸腹好几处划痕已经结痂,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液早已干涸。他再摸向自己的右眼,能感觉到纱布的覆盖下,那里是空的。
彻底昏厥前的记忆倏然回归,银雀胸口的起伏逐渐平缓下来。
他正坐在货船的船舱里,周围并无旁人,隐隐能听见外面船员的说话声,还有无休止的海浪声。
良久后他迟钝地才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捂着右眼被遮住的空洞,银雀垂下头低声发笑。每笑一声,必然勾起伤口疼痛,他就像在喘息,干涩的笑声断断续续在船舱内响着。
“少爷……!”舱门猛地被人推开,男人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您醒了!”
“啊。”银雀收敛了笑意,沉沉答道,“我们……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的模样看起来比他好不了多少,右臂和肩膀缠着厚厚的绷带,只披着粗麻布的衣服,腰腹上同样有不少划伤。但银雀猜想,男人的背后应该更难看,他还记得对方在滚下山坡时是如何把他护在怀里的。
他尽职尽责的随从。
他僭越的随从。
千秋将托盘放在床边简陋的木桌上,里面装着不少瓶瓶罐罐,纱布剪子。
“少爷已经睡了两天了,现在在回王都的船上,很快就能回去。”千秋指了指托盘,“我可以,为少爷换药么。”
“……嗯。”
男人在他身侧坐下,冰凉的剪子贴上他的皮肤,将纱布剪开。
他细致小心,像在对待玻璃制的艺术品,生怕弄疼了银雀:“少爷安排的人听见打斗的动静后,在那附近找到陷阱……”
“哦对,我都快忘了。”
银雀轻声说着,面无表情地看男人的手如何揭开纱布,看他血痂狰狞的伤口。
“这些全是你处理的么。”
“是……”
“那不是把我看了遍?”
“情非得已……”男人低声说着,“抱歉少爷。”
“诶——昨天那个吻也是情非得已吗。”银雀懒洋洋地说着,语气微妙,令人猜不出他背后的含义。
千秋停了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银雀。
即便他右眼被纱布缠着,即便他毫无血色嘴唇煞白,这张脸仍然能让千秋心悸不已。
银雀勾着嘴角:“……我昨天确实快疯了;你呢?你也疯了吗?”
“对不起……”